昏黄的灯光之下,被光照耀的半边梧桐树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绿叶来。 层层叠叠的绿叶在灯光中舞动舒展,那分明是半树绿意,可在这一瞬间,却如繁花般绚烂。 常辛、玄耳和花花都看呆了,净石双手合十,神色悲悯地道了声佛号。 兰隐惊讶地望着那半树绿叶,语气赞叹道:“无论人还是妖,情感都是很有力量的东西,有时候,深厚的情感可以冲破壁障,产生奇迹,就像它们之间,就像眼前之景。” 濒死的梧桐树妖在见烛灵最后一面时,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情感,它对烛灵的不舍和深深的遗憾化作神奇的力量,助它在寒冷的季节,于烛灵光芒之中生出绿叶,而那也是它第一次与烛灵相见时,自己最好的模样。 “呜呜呜……”不自觉地,玄耳看得泪如雨下。 他脚步微挪,似乎想要走上前去,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眼前骤然一片黑暗。 常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灯灭了。 黑暗之中,半树绿意如烟散去,断裂的梧桐树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响,而灯笼里的最后一丝火光也在此时燃尽。 它们共同带着一段美好的回忆,送了彼此最后一程。 从今往后,这磐石巷口,再也没有两只相依相伴的小妖了。 几日后,天晴。 净石如约来到隐古,手中握着一根梧桐木做的禅杖。 他坐在会客厅中,面露疑惑地望着桌上的包裹。 “施主这是何意?” 兰隐应道:“此次我没有完成梧桐树妖的心愿,它能生出绿叶皆因自己的情感,既然事情没办成,这酬金自然该退还。” 净石望向禅杖,神色有些悲伤,“阿弥陀佛,施主为此奔波数日,这酬金是施主应得的。” 兰隐却摇头道:“这是隐古的规矩,大师不必再多言。” 净石倒也没再推辞,他拄着禅杖站起身来,对兰隐施了一礼,“贫僧今日便要离开此地了。” 兰隐有些意外,“大师不在此多留些时日吗?” 净石摇头,“贫僧在妙法寺挂单日久,也该离开了,尘世广阔,贫僧却只有数十年,自该多行脚下路,方可多问心中禅。” 兰隐深深望了他一眼,还礼应道:“如此,愿大师早日修成正果,早登极乐。”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净石离开了,带着那根梧桐禅杖和一个包袱,踏上了新的旅程。 最近几日,玄耳都很沉默,常辛见了不由好奇询问,他目光幽怨,却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这天晚饭时分,他见到桌上的绿叶菜,突然就崩溃了。 他抓住兰隐的衣摆,嘴一瘪开始哭哭唧唧,“主人,为什么?为什么树妖对烛灵的感情就能在冬天长出绿叶来?为什么玄耳对主人的感情这么深,却什么奇迹都没发生?” 兰隐夹菜的手顿住,脸色渐渐黑下来。 玄耳犹自不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玄耳怎么都想不通,凭我对主人两千多年的感情,按理来说应该早就生出好多奇迹来了,可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常辛看了眼兰隐逐渐危险的目光,在桌下偷偷扯玄耳的衣裳。 他擦了把脸,泪眼朦胧看向常辛,“你做什么一直拽我?有话你就直说啊!” 眼看兰隐的视线随着这句话落到他身上,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低下头去扒饭,“没事,看你衣服脏了,给你掸掸。” 玄耳奇怪地低头看向自己,“哪里脏了?” 常辛小声接了一句:“很快就要脏了。” 果然,下一刻,一条光绳突然拦腰锁住玄耳,并将他吊了起来。 兰隐没有起身,但光绳如有灵智般拖着玄耳飞出后院,很快,外面池塘里就传来“噗通”一声,伴随着玄耳哭泣的声音,“主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妄想奇迹了……” 常辛拿筷子的手抖了抖,兰隐额角微抽。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思索道:“或许,我该给玄耳找些活干,转移他的注意力。” 常辛问道:“什么活?” 她想了想,“阿淮的同族——”常辛飞快接道:“我已经全刷干净了。” 她又继续道:“城外青云湖里应该还有很多她的同族——” 常辛噎住了,捂着胸口猛咳起来。 兰隐望着他幽幽叹气,“总不能就让他这样闹下去,哭哭啼啼的,实在惹人心烦,再这样下去,我还活不活了?” 常辛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提议道:“要不,我给他念些其他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