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连连点头,将一旁的年轻儿郎推出来,老泪纵横道:“去!让我儿陪你一同去!仇神医救了那样多人的性命,不能蒙受如此冤屈!” 余下之人也纷纷附和,“一定要去告!张家阿兄,我也陪你一同去!” “阿婶虽是妇人,但仇女郎尚可救治一方百姓,阿婶又为何不能以妇人之身替她申冤?” “我们一同去!就算一个人死在路上,也还有其他人!总有一日,我们能告倒这狗官,为仇神医正名!” 一旁的官差听后连声叹息,“我这些日子被县长遣去准备迎接上官的诸项事宜,没曾想村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仇神医是位难得的仁医,是有大功德之人,不该如此含冤死去……这样吧,我为你们指条明路……” 此人正是那名姓赵的功曹,他将先前对仇冬说的话同样告知村民们,末了叮嘱道:“你们此行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会为你们掩护,等巡抚大人抵达之日,你们就去申冤。” “我听闻这位巡抚大人是个好官,只要你们能将状纸递上去,为仇女郎正名之事就有望了。” 村民们听后纷纷欣喜,在赵功曹的带领下,他们收拾了东西暂时离开村庄,潜入县中等候。 半月后,巡抚来到此处,其仪仗还未抵达县衙,就被十余名自称来自水云来村的村民拦轿告状。 仇冬的事被他们详细记录于状纸之上,字字泣血,句句痛心。 巡抚看后大为震怒,当即命人彻查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之下,县长被按律查办,此事也被巡抚整理成册,带回京去上报朝廷。 后来,仇冬死后的神异之象及妖灵们拼死相救的悲壮之景被文人墨客编成志怪奇闻,传颂于长德郡。 一时间,民间自发供奉起仇冬的牌位,将她奉为当地医神,不久后,又有朝廷派人嘉奖,为其正名。 也正因此,不少人慕名前来,在水云来村定居,张子实带领大家重新整顿村庄,并成为新一任的村长。 时隔日久,河道绵延,仇冬的尸体已无从寻觅,他们便为仇冬和死去的小妖们竖起两座功德碑,以纪念这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新的县长到任后,听闻仇冬事迹,感念其仁慈救世之心、宁死不屈之志,遂命人为村中铺路修桥,并将那座桥以仇冬名号命名,是为“仇女郎桥”。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新的奇人轶事层出不穷,渐渐地,仇冬的名字一点点被人们淡忘,供奉她的人也从长德郡缩减到昔日的水云来村附近。 几个朝代的更替,让仇神医的故事逐渐发生变动,两块功德碑也在战火中被损坏,成为无用残碑,经久石裂,又碾碎作尘。 至此,曾经的真相被尘封入岁月里,而那个人们交口相传的故事,和故事中为人称道的仇郎,其实早已面目全非。 从记忆中出来时,常辛恍惚了很久。 见他一直望着虚空发愣,玄耳忍不住跳起来一爪子拍在他肩上,扇得他火辣辣的疼,也因此回过神来。 他抹了把湿凉一片的脸,再望向四周时,发现几个小妖也陆续清醒过来,此时正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呜呜呜……兔子太感妖了!太感妖了啊!” “大野牛也好感妖!他怎么就死了啊?哭死我了!真是哭死我了!” “大家都很讲义气!我要把他们的事迹讲给其他伙伴听!人类记不住他们,咱们要记住他们!” “对对对!等回去就讲!咱们一起讲!” “呜呜呜不行,太伤心了,伤心得我都讲不出话来了,让我哭一会儿。” “那,我也自己哭一会儿。” …… 常辛看向一旁的兰隐,却见她的目光正落在大槐树身上。 她起身上前,静静与大槐树对视。 良久后,她忽然微微一笑,“这些记忆很有意思,不仅有仇女郎的生前事,还有她的身后事。” 大槐树叹道:“这里面有阿绒的记忆,也有当初从村子里幸存下来的妖灵们的记忆,还有他们后来去打听得来的记忆。” “阿绒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陆续打探外面的消息,再带回到老夫这里。” “后来的数百年间,人世战火天灾,朝代数次更替,山中也岁月变迁,当初活下来的小妖们走的走死的死,碑毁之后,老夫就再也无从得知外界的消息了。” “兜兜转转,这里又只剩下老夫一个,独自守着阿绒的遗愿和这缕残魂。” “若是你们不出现,老夫或许会就这样一直守下去,直到生命终结,残躯腐尽。” 兰隐静静听完后问道:“阿绒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