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只觉呼吸困难,浑身发疼。 天将明时,她终于被疼得清醒过来。 望着外面蒙蒙的天色,她心中焦急且无奈,以她现在的情况,就连多走动几步都是件难事,更别提上山,可若上不了山,又谈何找药? 难道,她真的只能就这样躺在床上,慢慢熬着等死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无声落下泪来。 要是师父还在,就好了…… 这天白天,村里人吵得更厉害了,有人趁着不备偷偷给仇冬多端来一碗药,可她看得出来,大家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她能好起来。 若是这药当真如此管用,村里就不会还躺着那么多病患了。 照顾陈杏儿的阿婶来看过仇冬一回,告诉她陈杏儿现在的情况还好,说是还好,但其实就是同其他人一样靠碗药吊着气,就这样一天天地煎熬下去,直到死亡。 不过短短两天,仇冬却从未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 原来,病人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时,就是承受着这样大的痛苦。 他们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过去,担忧未来,就这样绝望而迷茫地消磨掉最后一段宝贵时光。 不自觉的,仇冬想起从前师父教导自己的话,“这治病救人呐,贵在一颗仁心,凡病人所受疾苦,与我无异,这就叫仁心。” “可这道理说起来易,却实在艰难呐,不是亲身所受,又如何能与我无异?” 是啊,她如今这般痛苦,想来老弱之人比她更痛苦。 没有哪一刻,仇冬如此渴望自己能早日痊愈,救治更多身处苦病之中的可怜人,可这长夜漫漫,她竟连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这一晚,仇冬的状况愈发的差,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安稳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被吵醒的,但这次,她听到了众人的欢呼之声。 官府救援的人终于到了,他们带来了食物、药材等赈灾之物,虽然不多,但总算让村民们看到一丝曙光。 由于村里有瘟疫,他们封了村子,只让进不让出,还带来一名大夫为大家看诊。 老大夫在听说村里还有位女子懂医术后,第一时间赶到仇冬病床前。 他为仇冬看过诊,又将带来的药煎好给她服用,再加上仇冬胆子大,什么有风险的法子都敢往自己身上试,这样折腾了一段日子,她竟真慢慢好转起来。 仇冬的恢复让村里人看到了希望,也招来不少闲言碎语,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个好转的人,有人不满老大夫先救她,也有人怀疑是她藏私,故意不好好医治其他人。 对于这些话,她只当作听不见。 能够走动后,她就第一时间去给老大夫帮忙,老大夫见她医术高明,于医药之道又颇有见解,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可念及她的女子身份,又忍不住惋惜。 若他是名男子就好了,将来自己的衣钵也算有人继承,可她是女子,女子从医,为人所诟病,到时怕是连自己都要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女子总归要嫁人的。 罢了,罢了。 最后,老大夫还是歇了收她为徒的心。 封村的这段日子,众人从老大夫口中得知,附近的村子伤亡都很惨重,有的甚至人去村空,只留下遍地尸体,彻底变成了死村。 外面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饿殍遍野,满目疮痍。 说到最后,老大夫感叹道:“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大灾了?听他们说,有个县衙都震塌了呢,县官们都被埋在里面,全死了,唉……” 仇冬静静听着,心下沉重无比。 地动只是开端,由地动带来的瘟疫和饥荒才是百姓们真正的苦痛所在,这场灾祸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他们这些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定下来,回归平静的生活。 在仇冬和老大夫的共同努力下,村里的瘟疫慢慢被控制住,陈杏儿也活了下来,但她年纪太小,身体虚弱,又得不到好的补养,因此大部分时候还是躺在病床上。 由于药材又开始紧缺,仇冬不得不每日跟着上山,尽可能寻找更多的草药,而老大夫则留在村里照看病人。 村民们仿佛已经忘了先前的争执,哪怕是不同意多给仇冬药的那群人,现在看到她也还像从前一样客气地打招呼。 有时候仇冬还有些羡慕他们,他们能轻易戴上那一层假面,好像只要不提起,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心底,总归是压上了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坠得人发闷发疼。 她也会偶尔避过其他村民偷偷和灰兔见面,见她不开心,灰兔就想尽各种办法逗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