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赵卓当真带着一箱赎金来到春风楼,要将杜云娘带走。 他看向杜云娘的目光诡谲莫测,面上却笑意盈盈道:“云娘子是个难得的丽人,这身价自然不是其他庸脂俗粉可比,听闻前任花魁娘子惊雀姑娘的赎金是五百两金,今日本郎君带来八百两为云娘子赎身,绝不会辱没娘子半分。” 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杜云娘却只觉浑身发冷,她知道,这些钱回头赵卓一定会从她身上讨回来,但楼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妈妈也不知道。 此时她正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一边抚摸那些金锭,一边喜滋滋对杜云娘道:“云娘啊,依妈妈看,赵郎君对你可谓是用情至深,看到你能觅得赵郎君这样的佳婿,妈妈也就放心了,妈妈可真是打心底里为你高兴啊!” 杜云娘扯了扯嘴角,脸色发白,怎么都笑不出来。 但谁又在意她的想法呢?此刻她就只是一件美丽的货物,买主交了钱,卖主自然会毫不犹豫把她交出去,以求个钱货两清。 至于货物本身,并不需要灵魂。 交完赎金后,赵卓本打算立刻将杜云娘带走,但杜云娘心中不愿,百般推辞,终于为自己赢来最后一晚待在楼里的时光。 赵卓临走前面上仍带着笑意,但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森森寒意,“既然云娘子如此舍不得春风楼,本郎君也不是那等不讲情面之人,娘子就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晚吧,明日一早,本郎君就来接娘子回府。” 这天晚上,杜云娘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久久无眠。 随着夜色愈深,楼中也渐渐安静下来。 她心中烦闷,索性披了衣裳,起身独自到院中赏月。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明亮到当她见到突兀出现在阴暗处的那抹身影时,竟只觉如处梦中。 那人脸上带着熟悉而温和的笑意,看向她的目光真诚而坦荡,带着一如往日的怜惜和欣赏。 霎那间,她不由睁大眼睛,泪水奔涌而出,大颗大颗砸落到地上。 两人静静对视着,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杜云娘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一时不由喃喃道:“少郎君,你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还是知道云娘一直深深地思念着你,这才想着回来看看云娘?” 梁煜自屋檐下走出,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形成一道光影。 听到杜云娘的话,他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由轻声笑道:“娘子误会了,某没有死,某在京城为家父申辩成功,此次是偷偷折返回来的,没有惊动旁人。” 杜云娘闻言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少郎君……没死?” “是啊,某没死成。”梁煜环顾四下一周,又默默退回到阴影里,见此,杜云娘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请他进屋。 他倒也没推辞,进屋坐下后,他沉吟着问杜云娘,“某遇山贼身死的消息,是赵三郎君告诉娘子的吧?” 见杜云娘点头,他叹息道:“某本以为他虽对某不喜,但心中尚存几分良知,可家父之事让某明白,他是想让某,让梁家灭亡,从此消失。” “娘子和赵三郎君的事,某都听说了,按照他往日行事,此番要将娘子赎回去定然不安好心,此事说来,还是某连累了娘子。” 见杜云娘只深深望着他摇头不语,他又叹息道:“娘子才情、容貌、品性皆为上乘,乃某平生仅见,若不是身处风尘中,定然能有一番作为。某从第一次见到娘子,就为娘子感到遗憾,如今娘子为某所累,落到这般境地,某心中有愧,实在难安。”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放到杜云娘面前,”某思来想去,只有为娘子脱奴籍,放娘子离开这一个法子,所幸家父在这明阳还有些忠心的旧属,此事虽有些难办,到底让某赶在今日办成了。” 杜云娘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少郎君……为云娘脱了籍?!” 梁煜含笑点头,“正是,从今日起,娘子就是自由身了。” 杜云娘颤抖着双手拿起文书看了又看,眼眶渐渐泛红,一时间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梁煜,神色复杂难言,有感激,有喜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见此,梁煜又道:“如今娘子虽已脱籍从良,恢复自由身,但以娘子的容貌才情,今后难免会招惹祸事。” “某能力微薄,只能送娘子到这里,今后的路,还望娘子平流缓行,好自珍重。” 杜云娘深深望着他,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的眼中盛满了莫名的情愫,几欲翻涌而出。 梁煜若有所觉般多看了她几眼,忽然轻声笑道:“对了,某此去京城,还有一件喜事,如今娘子既要远行,某想了想,还是该将这个好消息提前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