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阴沉。 由于心里有事,常辛一夜未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小声呼唤玄耳的名字,可让他失望的是,屋内依旧一片死寂,玄耳还是没回来。 中午时分,冯娘子照旧来送饭食,除此之外还给他带来几本传奇,仔细一看,那两册《古寺惊魂记》赫然就在其中。 冯娘子望着他悲戚道:“公子在此受苦,奴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公子每日枯等,定是十分乏味,便带了些读本过来,给公子打发时间。” 常辛谢过她的好意,看着那两册书倒真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这书中究竟讲了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看过几页,下午时许久未见的玉绿就又出现了。 看到她的那瞬间,常辛只觉心里发紧。她倒是兴致欠缺的样子,进屋后扫视了一圈,便径自上前拿走了他所有的传奇读本。 常辛愣住,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正要张口质问,玉绿却已经幽幽飘走,只留下一道如鬼魅般的背影。 …… 接下来的一整天,常辛都在为此事而困扰。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通玉绿这么做的目的,直到晚间他出门找地方如厕,回来时听到旁边的禅房内有说话声。 玉绿幽幽问道:“李郎近日为何如此喜欢看这些传奇读物?” 李志应道:“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怎么都读不进圣贤书,只想看些风月传奇,许是累了吧。” 玉绿哀怨道:“李郎怕不是累了,而是厌倦了妾,想要另寻新欢了。” 李志安慰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生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此生除了你,小生心里再不会有旁人。” 玉绿嘤嘤泣道:“可是李郎已经有许久不曾和妾说体己话了,每日除了与妾欢好,便是看这些风月读物,李郎定是厌倦了妾,所以宁可在书中寻求欢愉也不愿多看妾一眼。” 李志温柔哄道:“小生绝无此意,实在是心中渴求,不能自已。小生答应你,等看完这些,小生一定多些时间陪你。” 玉绿依旧不依不饶,“你前些时日也是这么说的,可今日那冯丽娘一送读本过来,你就让妾去为你取回,先前那些话分明就是在哄着妾玩呢!” 李志解释道:“小生多日未去书铺,先前买回来的传奇都看腻了,又正巧她今日给那位常兄送了一些,小生一时激动,难以自抑,这才请你帮忙取回。” 说着,他又不禁苦恼道:“小生也觉得十分奇怪,从前小生向来只读圣贤书,从不看这些有伤风化的东西,可近日怎么就……小生莫不是中邪了?” 玉绿顿了顿,“李郎是在怀疑妾吗?” 李志连忙否认道:“小生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唉……玉绿如此猜忌小生的心意,小生实在冤枉委屈得紧。” 玉绿幽幽道:“既如此,李郎便先放下书本,多看妾几眼,妾每日想着念着李郎,没有一刻不在相思,妾对李郎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李郎莫要辜负妾一片真心……” 一阵窸窣声后,李志的声音里带上了喘息,“自然,自然,小生在此发誓,绝不会辜负玉绿,否则天打雷劈。” 玉绿感动泣道:“李郎真好,有李郎这话,妾也就安心了。” …… 房中声音逐渐开始不对劲,常辛听不下去,偷偷摸摸回了禅房。 他没想到,要抢自己传奇的竟然是李志。不过李志为什么会突然痴迷风月传奇?难道是因为牵牵的红线? 这天晚上,玄耳依旧没有出现。 因着心中有事,常辛睡得十分不安稳,他一会儿梦见兰隐回来了,但在和玉绿打斗时误伤了他,他被一条毒蛇穿透胸口当场死去;一会儿又梦到玄耳出了事,现出原形被绑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浑身都在滴滴答答地冒血,嘴里还叼着一根大骨头;转瞬之间,他又见到密密麻麻的小蛇朝自己爬来,吓得他拼命往后躲,可那些蛇速度却极快,眼看就要扑到自己脸上时,他被吓醒了。 窗外月光幽幽,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 一道白影晃晃悠悠从窗外飘过,停在他的门外。他晃眼瞟到,瞬间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玉绿怎么又来了?不会又是来试探的吧?现在玄耳也不在,他岂不是死定了? 就在他心惊肉跳的时候,那道白影忽然直接穿透房门悠悠飘进了屋内。常辛呼吸一窒,下意识就倒回床上闭眼装睡。 怎么办?他为什么还没吓晕?要是现在能立刻晕过去就好了。 “常辛。”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忽然传到耳边,他愣了愣,连忙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床边那道白影容貌熟悉,额间一道金红色竖纹,不是兰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