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捡起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山坡上再次刮起一阵寒风,雪灵的长发在寒风里翻飞舞动,那双灰色的瞳孔静静注视着远去的身影,在下一阵风来临前,白发与灰瞳悄然淡去,又渐渐消失无踪。 常春没想到,变故会来得这样快,似乎就在一夜之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明明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从睡梦中醒来后,姐姐死了,姐夫也死了,昔日幸福美满的家,转眼便只剩他一人孤苦伶仃。 昏昏沉沉两日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上山,在那两座坟前坐了很久很久,最后却只得一声苦笑,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罢,一场梦醒,这世上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一年,常春从学堂退了学,回家拿起猎户留下的工具,开始跟着一群猎人满山的跑,有时一无所获,有时满载而归。 这一年的冬天,又下雪了。常春醒来时,窗外的世界已经覆上了一层雪白。 他推开窗户,一眼就见到外面那道白影,她正静静地望着他,面前空地上,堆着两个圆滚滚的小雪人。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雪人,忽而弯唇一笑,清澈纯真。 常春怔了怔,然后缓缓的,露出了一年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寒风飞走了。 这个冬天,雪灵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心却似乎离得很近。 雪灵会时常在院中玩耍,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是小雪人,有时是村里看到的猫猫狗狗,或者谁家院子里摆放的石磨农具,只要她看到了,觉得新奇,第二天常春就能在院子里发现一个栩栩如生的雪堆。 日子久了,常春才发现她不是不愿说话,而是不会说话,甚至也不太懂得人类的语言,她对所有事物都很好奇,看到他做什么,都会跟着学,唯独做饭时,她躲得很远,生怕沾上一点温度。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长到雪灵慢慢开始懂得了一些人类的生活,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 由于两人朝夕相对,称呼不便,常春为她取了名字,叫玉沙,他说,这是雪的意思,同她极为相配。 玉沙似懂非懂地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可再漫长的冬天也会过去,初春雪色融化时,玉沙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次,常春并没有失落太久,他知道,自己只要熬过春夏秋,等降雪时,他就又能见到玉沙了。 这样的念头让他本来死寂的世界里多出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他不再消沉,开始重振精神认真地过日子,从年头到年尾,他收获的猎物越来越多,也因此攒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 他想起猎户曾经说过,想要在城里盘个铺子让他做些小生意,可如今时过境迁,斯人已逝,他不愿再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至少留在这里,他可以守着故居,守着曾经的回忆,也守着每个能见到玉沙的冬天。 岁月匆匆,年复一年,常春慢慢长大,转眼已到了婚配的年纪。 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村里的桂婶就同他们家亲厚,后来父母过世,她也没少帮扶姐弟二人。 如今常月和猎户双双离世,她便将这份关怀转移到了常春身上,眼见他年龄已到,便做主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得知此事后,常春百般推却,奈何桂婶兴致极高,三天两头就上门与他说道,今天说李家的长女,明天说张家的老幺,末了兴致勃勃就要带着他上门去。 村里结亲不比外面,没那么多婚前男女不能见面的规矩,都是男方家里直接带着孩子上门相看,双方都相中了便将婚事提上议程。 常春家中没有长辈,桂婶便充当他的长辈,见他不愿上门,桂婶计上心头,索性编了其他理由带着他去往隔壁村相看,临到地方,常春察觉事情不对,却已经来不及,只能跟着进屋坐了一下午。 姑娘姓李,是个勤快本分的人,模样也长得不错,看得出来桂婶真的费了心思,可常春心中无意,自然是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出了门,他长松口气,连忙找借口离开,自那天起,无论桂婶再说什么,他都不愿跟着去,这样几次下来,桂婶实在没办法,只得暂时搁置了此事。 可令常春没想到的是,那日的李姑娘却看上了他,三五不时找借口过村与他说话,他心中无奈,只能每日躲在山上,天黑时才回家。 李姑娘是个性子直爽大胆的人,几次寻他不得,干脆找到机会将他堵在了山上。他实在无法,只得坦言自己心有所属,可这句话说罢,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李姑娘自然不信,她从桂婶那里知道,常春向来独来独往,在村里连话都没跟同龄的姑娘多说过几句,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