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音娘子身形顿住,但仍是没说话。
“不如这样,娘子让我们与她见一面,或许,我可以将她治好。”
她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此话当真?”兰隐笑道:“可尽力一试。”
她犹豫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如此,请您随我来。”
两人随她出门时,在外面见到了安阳,他还捧着那盏茶嘿嘿傻乐,见几人出来,他愣了下,慌忙想要同行,却被妃音娘子止住。
她朝安阳微微一笑,“安郎君且在屋内稍坐片刻,我们去去就来。”
安阳一看到她的笑容,脑子就转不动了,只会傻乐着不停点头,“好好好,那小可在此等候娘子。”
妃音娘子将他们带到另一间房外,她先是敲了敲门,见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玉石奇多,墙上、桌面、多宝阁内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玉石。
妃音娘子带着他们绕过屏风,直接去到里间。
眼前是一张由整块玉石打造的床,床上放着一座玉台,上雕仙山之景,隐隐可见奇花异草,鸟兽云纹。
常辛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上面那些残留的缺口像是被人生生掰断什么东西后留下的。
他正思索着,就见妃音娘子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瑶台,我带了两位客人来看你,他们说,或许可以治好你的病。”
常辛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瑶台娘子,竟是这座玉台。
一个晃眼间,床上的玉台不见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位剔透如玉的病弱美人。
她眼下有一滴红色泪痣,睁眼望向两人时,目中带着深沉的悲哀,那一瞬间,常辛只觉心头猛颤,险些落下泪来。
“贵客临门,不胜荣幸,妾身体抱恙,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两位贵客勿怪。”
兰隐望着她,眉头渐渐皱起,“你这是修行前便受的伤?”
她苦笑道:“正是,妾伤在魂魄,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治愈,所以您不必多费心思了。”
“何人伤的你?”
“妾的主人。”
“为何伤你?”
“为了救命。”
她顿了顿,“救无辜之人的性命。”
妃音娘子听闻此言,忽然愤怒道:“他们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凭什么牺牲你去救别人?”
瑶台轻轻摇头,没有言语。
兰隐缓缓吐出口气,“我可以想办法修复你的魂魄,但无法回到最完美的状态,你本体上的伤也仍会一直残留,如此,你可有怨言?”
妃音娘子面色一喜,瑶台却很平静,“妾能活着已是幸事,不敢奢求太多。”
兰隐所说的办法,需要回到隐古后,走玄生门去异界取宝,所以眼下无法立即为她修补魂魄。
对此瑶台并不在意,在兰隐问起她的伤和六十年前的旧事时,她也只是神色黯然了一瞬,便平静地讲述起来。
她的伤是很早以前的事,那时四处闹饥荒,流民暴动,主人失去了所有财物,只有它被小心翼翼藏匿着,这才幸免于难。
可饥荒之年,粮食价高,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他又无法眼睁睁看着几个孩童饿死,便掰下她身上所雕的玉仙人,救了他们的命。
那时主人心疼地抚摸着断口处跟她道歉,“等城里太平了,我一定把你送去匠人那里修复。”
可他不知道,彼时的玉台早已生出灵智,损坏身体的同时,也损伤了她的魂魄;
他更不知道,就因为那几个小玉人,消息泄露后,他被来抢玉台的人生生打死,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浸润了埋藏她的土地。
直到身死,他都没说出玉台的下落,而她就这样隔着泥土,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腐坏,化作枯骨,又经历风吹雨打,烈日暴晒。
终于有一天,那具枯骨也碾作尘泥,待她修得化形破土而出时,世间早已没了那人的痕迹。
她的双手所做第一件事,就是捧起一抔土,从前总是那人爱惜地抚摸着她,如今她也想试试那是何种感觉,可惜她再也触碰不到那人,他的骨肉融在土里,鲜血流进她的心里。
她想,自己是恨他的,这位所谓的主人,毁了她的一生,从今往后,她都要以这副残躯活着,再不能同其他妖灵一般自在。
可他又曾那样真切地珍惜爱护过她,若不是他拼死相护,她无法安心在地下修行这许多年,或许流落他处,落得个玉碎魂消的下场,又或许如同他所言那般,被送去修复,然后辗转于他人之手,不得安宁。
她想不透,也理不清这样复杂的感情,最后索性不再去想。
时隔百年,她第一次离开地底,重新见到这人间。
此时的城池早已安稳下来,繁华尤甚往昔。
她不喜这般纷扰,只想找个清幽之地好好修炼,可她本体特殊,不仅人类惦记,许多妖鬼也同样觊觎,最后兜兜转转,竟来到本方土地庙。
妖鬼们忌惮土地,不敢前来招惹,土地也没有赶她走,还为她挡过几次袭击,自此,她便在庙中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数十年。
在此期间,她从未见过土地真容,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半句交流,但就像约定好一般,每次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