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萧锐打量着眼前中年文士打扮之人,心中十分疑惑,一个中原人,竟然能指挥统领一群突厥人?仔细回忆着突厥的情报,萧锐恍然大悟:“赵德言?” 赵德言的笑容更甚,“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苏烈怒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背国卖主之徒,给我纳命来!” 萧锐伸手拦下了暴怒的苏烈,冷静的盯着赵德言,同时在回忆着大唐对此人的情报和评价。 苏烈的反应,丝毫不出赵德言所料,投靠颉利许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更是比比皆是,有骂自己是国贼的,有骂自己是小人的,有骂自己数典忘宗的……再难听的都听过。 反倒是萧锐的冷静,让赵德言略感诧异。 “萧驸马也这么看在下吗?” 萧锐摇了摇头,“不了解之人,萧某不做评价。每个人的行为都是个人选择,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虽然投身突厥多年,身居高位,深受颉利信任,但却依旧一身汉人打扮,可见你还没忘了你是个汉人。若今日你身穿突厥衣服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德言没有理会萧锐话里的狂傲和威胁,反而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抚掌大赞,“好一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仅凭此言,萧驸马可为在下知己也。若非敌对关系,真想和驸马豪饮一杯。” “驸马,愿意听听在下的故事吗?” 萧锐伸手一指赵德言身后的玉门关:“你就不怕我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赵德言眼中的赞赏更盛,“驸马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在下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但既然敢在此埋伏,那就不怕。玉门关满打满算不过几千老弱守军,依靠关城还则罢了,敢出关来那就是送死。” 萧锐苦笑道:“看来阁下今日是算定了萧某。如此,那就听听赵先生的故事吧。” 说完,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人送上茶叶。赵德言也大气的让人抬上一套喝茶的矮几、毯子、坐垫。萧锐二人相对而坐,煮水烹茶好似一对多年交情的老友。 苏烈、程怀默等一群二代全都站在萧锐身后,个个表情不一,赵德言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而是缓缓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在下是开皇五年生人,洛阳人士,祖上做过官,到父亲一辈落魄了,家中开了一家普通的书肆为生。二十岁以前,我一直安分守己的读书,也曾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恢复祖上荣光,奈何家道中落,无人举荐。大业元年,大业帝颁布法令,施行科举选才,开古之先河,二十岁的我仿佛看到了入仕的路径,欣然报名入考。” 萧锐给对方添了一杯茶水,“后来呢?” “多谢,原来茶叶煮水冲泡,竟然芳香扑鼻,以往我们喝茶却是暴殄天物了。”赵德言润了一口,感慨说道。 “原以为,寒门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可没想到,法令虽好,但执行之人却是一群昏聩墨吏。几乎全是豪门世家出身,筛选批改试卷的时候,一看不是名门子弟,全都弃之不用。” “从科举开始之日,就兴起了一种新的取巧之道,名为投卷!” “投卷?”尉迟宝林不解的嘀咕了一声。 赵德言笑了:“看来这位是不用参加科举的官宦子弟,不知道什么是投卷。大概意思就是,想在科举中被录用,就必须先选一家豪门送礼,得到一方的庇护,然后才能够在科举中彰显才华,最后有可能被朝廷录用。” 什么???这不是舞弊吗?尉迟宝林惊呼道。 萧锐感慨的补充道:“说白了就是给名门望族递上一份投名状,意思是从此愿意效忠家族,成为人家的附庸。然后人家批阅试卷,金榜题名的时候才有你一席之地,否则别想被选中做官。” “岂有此理,科举是在为国取仕,这怎么像是给各个家族选择奴才呢?”尉迟宝林义愤填膺的恨声说道。 赵德言感慨的笑了,“多么熟悉的孩子话呀,当年的我,也是如你这般仗义执言,大怒状告科举的不公,可惜啊,最终落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不得已,只能孤身一人远走北疆。” 萧锐有些理解对方,对着尉迟宝林解释道:“科举制度之前,朝廷一直用的是九品中正制,类似于再早的举孝廉。其实都是贵族自己人之间的游戏。所有能够当官的,都是贵族子弟。无依无靠的寒门才子,挤不进去的。” “大业帝是个了不起的皇帝,科举制也是开了古之先河,就是为了打破贵族门阀的禁锢,朝廷如果都是他们的人,那政令何出?是听皇帝和朝廷的,还是听门阀世家的?” “可惜了,负责执行科举的官员,全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就有了投卷之害。哪怕到了如今的大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堵住投卷之恶。” 程怀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