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话想要说嘛?”
额尔敦沉默半晌,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公主如今才二十多岁,您的余生还很长,奴才打心底里希望公主下半辈子能觅得良人,过得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你成婚了吗?”
额尔敦肩膀一颤,低声道:
“回公主的话,奴才已经成婚了。”
听到这意料之内的回答,端静的红唇也抿紧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后,她才转身摆手冷声道:“那本宫也祝你余生过得幸福美满,儿孙满堂。”额尔敦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公主瘦削的背影,眸中滑过一抹心痛与不舍,拱手行礼道:
“是,奴才多谢公主对奴才的祝福。”
/>
“是,奴才晓得了,奴才告退。”
额尔敦慢慢的站起身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端静的背影,像是要将这一抹倩影刻在脑海深处般,而后握着腰间的佩刀,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大厅。
待身后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了,端静不由抬起空着的右手随便抹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左手掌着两封家信来到靠窗的软榻边,脱掉鞋子,坐在软榻上看。
她用牙齿咬了咬红唇,先拆开了自己额娘布贵人的信,看到信纸上她额娘写得对她的担忧与心疼,以及信纸上明显被泪珠子给晕染的墨迹,她不由用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瘦削的肩膀也跟着乱颤。
等她将自己额娘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后,才将信纸放到一旁,深吸一口气拆开她汗阿玛的信。瞧见信的开篇就是她汗玛法那力透纸背、龙飞凤舞的字迹:
【吾女端静,见信如晤,你是汗阿玛优秀的女儿了,噶尔减的事情错不在你,都是歹人心太坏,坑害吾女,唉,是汗阿玛没有保护好你……]
等将整封信都看完,瞧见她汗阿玛在信中写,她若是不原意再嫁,可以留在三公主府里过完余生。
端静不知怎得,像是挣脱束缚的蝴蝶般,将一张满是泪痕的白皙瓜子脸埋进两个弯曲起来的膝盖里哭得泣不成声。
待天色临近黄昏时,老五、老九也回来公主府了,他们哥俩一眼就雎见自己三姐似乎大哭了一场,但他们三姐整个人瞧着眉眼却更加舒展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欣慰,知道他们三姐这回是破茧成蝶,彻底想通了。
又过了两日。
老五、老九也告别端静,离开三公主府,根据他们汗阿玛的嘱托,继续到别的部落里查看爱新觉罗家其他和亲的女儿们日子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刁奴作祟。
端静仍旧像之前送别自己阿图姑奶奶与大姐、二姐一样,骑着骏马一路将两位弟弟送到喀喇沁部的边缘。
如今草场上的青草已经长得很茂盛了,高度都到骏马的半个马腿那般高了。
端静坐在马背上看着自己五弟、九弟与跟随他俩的带刀侍卫们的背影变得越来越远,愈来愈小。
直至一行人的背影最后彻底看不见了,黄昏降临,天空上布满了层层香叠的火烧云,她才调转马头
,拉着手中的缰绳,带着自己公主府的人打道回去。
待在公主府的奶嬷嬷远远瞧见端静回来了,再也不像往日那般随意了,忙殷勤又恭敬地迎上前俯身行礼道:
“公主,喀喇沁部的其余管事贵族们都给咱府邸里送来了请安折子,说是准备明天上午来府邸里拜见您。"
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口有些渴的端静刚坐在前院大厅的雕花圈椅上,端着小宫女递来的茶盏喝着水,听到自己奶嬷嬷的话,不禁微微一愣:
“他们来寻本宫干嘛?”
奶嬷嬷舔了舔嘴唇,小声回答道:
“奴婢听说三额驸对您大不敬的事情被传出府邸里了,万岁爷大怒才将三额驸与他所生的庶子、庶女给流放了,而且喀喇沁部里这几天还传着一个消息说是今后清廷将会取消给予喀喇沁部的一切优惠政策,似乎那羊毛、动物飞禽绒毛都不在喀喇沁部收了。"
端静闻言端着青花瓷茶盏的白皙右手微微一顿,目光也闪了闪,心中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他那鬼机灵的九弟传出去的话,目的嘛,自然是希望让她趁着如今婆家那“生病”的人在府邸中“养病”,她可以接触喀喇沁部的其余贵族,在喀喇沁部拥有话语权。
果然紧跟着,奶嬷嬷的话就又小声响了起来:
“公主,奴婢想来这些贵族们听到这个消息可能是心里害怕,担心如今部落里享有的种种优惠政策都没有了,因此才准备来您这儿试一试万岁爷的口风?"
端静没有立即吭声,而是仰起脖子一口气喝掉半盏茶,顺手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一旁的高脚小方桌上,目光灼灼地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奶嬷嬷吩咐道:
“嬷嬷,你现在就把记录喀喇沁部详细情况的各种折子给我取来,再把记录这里贵族们身份信息的册子也全都取来,让本宫瞧一瞧。"
“是,奴婢晓得了,这就去办。
奶嬷嬷转身快步离开去整理折子、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