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姬无盐远远地听见这句争执,便走过来瞧了瞧,“你们两个怎么还能吵起来了?”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而且若水见了古厝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连说话声音都恨不得压了再压,这会儿指着人鼻子骂“孬种”倒是有趣。
古厝指了指一旁的小矮凳,没吱声。
“没什么。”若水微微一愣,面色局促尴尬,半晌寻了个理由,“朝云姑姑来寻我,说是贵妃生辰宴上要我弹曲,这不……举棋不定的时候路过古厝的院子,想着进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结果他劝我别出彩,你说我不得骂他孬种么,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说着,瞥了瞥嘴,看起来还是有些情绪的样子。
姬无盐点点头,“唔”了声,没什么表示,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她压根儿不信。
不过若水却突然很想知道姬无盐的选择,她问姬无盐,“若是易地而处,无盐会选择什么样的曲子呢?”
“我?”姬无盐拖了一旁凳子在古厝对面坐了,伸手去端那盆绿菊,闻言皱皱眉头,回头眯着眼笑,半真半假地,“我称病。”
若水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连参加都不愿意参加……心下愈发狐疑,之前风尘居歇业整顿的时候,几乎所有姐妹都寻了门路出去赚些外快,只有姬无盐,看似游手好闲地养着这一大家子的下人……之前有个小丫头无意间提起,月例银子还挺高。
所以,姬无盐哪里来的银子?更重要的是,她来这燕京城,看起来不求名、不求利,那求什么?当真是瀛州待不下去了,换个地方呆呆吗?心下狐疑,低了眉眼打量姬无盐。
却见姬无盐正低了头去闻那朵菊花,眯着眼很是陶醉的样子,半晌,又去扒拉那花瓣,一片一片地摸着,啧啧称奇,“那日我在白家瞧见了,瞧着挺好看的,也就随口一说,你真去弄来了。”
“也没费什么心思,正巧遇见了,就给你带回来了……你从哪儿来呢,我让寂风给你搬了一盆花过去,你没遇见?”
姬无盐摇摇头,想起离开院子的时候对着宁修远大放厥词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尴尬,取了一旁小铲子一铲子一铲子地拨土,心不在焉地,“好不容易能出来活动活动,我就到处走走了,许是错过了。”
古厝掀了掀眼皮子去看她,伸手夺过她手里的小铲子,嫌弃,“我刚种好的,你别给我又弄死了……脏兮兮的土有什么好玩的。”言语虽嫌弃,语气却温柔。
这一幕,若是没有对比,尚且还不觉得如何。
偏偏之前有了对比,身后的手攥地紧紧的,心脏那里像是有些漏风,这秋风一吹,隐隐作痛。
那个对着自己说着“你不懂就别碰”、说着“这一株得来不容易”的男人,此刻对着另一个人的说法截然不同,他说,“也不曾费什么心思,正巧遇见”,自己连摸都摸不得的东西,对方一铲子一铲子的捣乱都没关系。
……好一个正巧啊,纵然费尽了心思,也淹没在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里。
若水扯着嘴角冷笑,古厝啊古厝,当真是个孬种……难怪那么多人都将他的心思看得分明,只有当事人至今蒙在鼓里。但凡你表现地不要那么“正巧”、不要那么“毫不费力”,姬无盐也不会什么都看不明白吧。
她掩了嘴角笑容,低着眉眼看坐在那里盯着古厝种花的姑娘,开口说道,“无盐……贵妃生辰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实在有些仓促。这这阵子……就搬回风尘居去住着了,届时,有些事情和姑姑商量起来,也方便些。”
说完,紧了紧身后的指尖……那只手的手背上,总觉得还有些隐约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喜欢和不喜欢,两者之间到底有多么天翻地覆宛若天堑般的差别,她低了眉眼,脚尖轻轻碾着地面,看着自己身上这身不合时宜的裙衫,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姬无盐抬眼看了看她,小姑娘的心思隐藏地不是很好,不过她并没有过问,只点点头,“成。随时回来,这院子还替你留着。”
“嗯……”若水指指院子外头,“那……我先去收拾收拾,尽快就搬过去了。”
“好。”姬无盐目送着她朝外走,犹豫片刻,到底是将人唤住,见对方转身看来,才提醒道,“宴会上……不要带伏羲琴。”
若水有些意外,但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对姬无盐的提醒到底只是沉默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姬无盐轻轻叹了口气,才问古厝,“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用她那套来敷衍我,这姑娘旁的不说,性子还算温和,就像她其实并不一定会听我的不带伏羲琴,但她不会当面拒绝。”
古厝耸耸肩,语焉不详地,“我劝她的时候大抵是语气重了些吧,小姑娘嘛,逆反……你之前不也是这样?”说着,挑了挑眉,笑地促狭。
姬无盐一噎,这个话题着实被堵死了。
不过古厝这么说的话,她倒是也信了几分的,歪着脑袋朝着门口又看了看,确保不会有人在外头才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