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被门房一路带着进了宁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刚回到自己院子坐下没多久,灌了自己一杯茶,正在骂自己那两个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的儿子,一抬头看到门房带着人小丫头进来了,蹙着眉有些狐疑,这女眷出不去……却是进得来?
如此想着,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待门房离开,才拉着子秋问道,“丫头,你……如何进来的?”
子秋记了姬无盐的话,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多言,只道,“回老夫人的话,是贵府门房带进来的。”
说着,又将贴身存放的信封递了过去,“老夫人,这是……这是奴婢问了古厝之后要到的我家公子的位置。只是公子经商多年,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不着家,这信即便送过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公子的手中。”
老夫人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毕竟昨日是自己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会去宫里求得加急送去江南的,如今倒好,连宅子都出不去。思来想去,她到底是接了,只是接了以后看也没看,递给身后韩嬷嬷,拉着子秋继续问道,“丫头,你老实和我说,你在宁府大门口,大门是直接带你进来的,还是先问过了主子们才带你进来的?”
这话问得很奇怪。
问的人知道奇怪,被问的人也觉得奇怪。
不过子秋毕竟也算是提前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的,闻言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来,只依旧规规矩矩地,“回老夫人的话,贵府门房说是问过了管事,才带奴婢进来的。”
老夫人当下了然,什么问过了管事,想来是问过了自己那两位“不在府中”的儿子!看来,这宁修贤上朝是真,宁修仁离家未归是假的。
再看子秋,之前有过数面之缘,昨儿个也见过,可似乎同之前相比,收敛了许多,也规矩了许多……老夫人只以为是因为姬无盐失踪了,这丫头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才有如此变化,愈发心疼起来。
只是自己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夫人不是傻子,这骂归骂,但心里却也清楚,虽然不知道不让女眷出门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两个儿子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大约是城中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沉吟片刻,回首问韩嬷嬷,“国公爷可在府中?”老头子大约是为了摆出一个退位让贤的姿态让皇室宽宽心,前阵子就上书陛下,说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是以决定闲赋家中,不上朝了。
韩嬷嬷想了想,“奴婢起身之时,正巧见着国公爷出门去了,穿着朝服呢。”
朝服?进宫了?
宁老夫人眉头微拧,这几日总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思愈发悬着摇摇欲坠的没个着落,她拉着子秋的手,“丫头,我再问你,方才你过来之时,沿途可曾听见什么?”
按着姑娘的交代,该是说没有的。
姑娘说,在其位,必要谋其政。姑娘还说,就算是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也总有些生不由己,毕竟,身后是偌大的宁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谁也不好轻易得罪了去。
子秋只是一个小丫头,虽然懂这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却仍然说服不了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低着头,看着老夫人搁在自己掌心上的那只手,半晌,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有一些……他们说,是尤郡主将我家姑娘推下去的……”
那只保养得宜的手,那一瞬间轻轻颤了颤。
子秋抬眼去看老夫人,声音又轻又缓又委屈,“宁老夫人……真的是这样吗?”
……
同一时间,姬家。
紧闭的大门又一次缓缓开启,门外是雄赳赳气昂昂冲进来的许四娘。
几乎是大门门闩刚刚抬起、门缝露出门外一线世界的刹那,门口不施粉黛的妇人就手执两把大菜刀,直接气势汹汹推开了大门,冲着门内瞠目结舌的门房大喝一声,“沈丁头呢?”
沈丁头?门房一愣,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意识到,这沈丁头大约就是今日造访的那位御史大夫沈大人,而面前这位,就是传闻中沈家那位独立特行的夫人、沈姑娘的亲生母亲,当下笑容可掬地将人往里引,“您请随我来……”
方才气势汹汹的许四娘没动,她一挥手中菜刀,声音雄浑有力,“你让那沈丁头给老娘我滚出来!”
门房有些诧异,正准备进去找沈大人,就见古厝背着手施施然而来,走到门口对着许四娘缓缓一揖,又做了请的手势,“夫人,您是贵客,请进吧。”
许四娘还是没动,只坚持,“不用了,你去把那死鬼叫出来,我拎着他就走!”
她既坚持,古厝也没有强邀,只轻声吩咐门房,“你去沈姑娘院子走一趟,就说……夫人来了。请沈大人出来相见。”
门房暗中打量了一下看起来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妇人,有些好奇对方的举止,低头间,发现对方方才虽然悍然,但双脚自始至终只抵着门槛,寸步未进。他隐约间有些明白过来,朝着许四娘愈发恭敬地一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