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在花厅。
老夫人早早地候在花厅入口,眼瞅着自家大儿媳妇带着个姑娘过来,那姑娘虽然带着面纱看不清脸,不过瞧着气韵之间却并未输了半分去。大儿媳也是出身名门,这姑娘听说是小地方出身,倒也这般的举止有度落落大方,实属意外。
最难得的是,一路走来,丝毫没有左顾右盼地瞧新鲜。
“姬姑娘?是吧?”老夫人扶起对方行礼的身子,没让姬无盐将这礼行全,视线里见席玉将手中盒子递交到嬷嬷手上便又后退一步候着,并未离开,暗忖,好小子,还说没什么关系,人席玉都跟伺候当家主母似的了……
眼中笑意愈发深浓几分,“老婆子就倚老卖老一下,也不叫你姬姑娘、姬姑娘的了,便唤你,丫头,如何?显得亲近。”
姬无盐颔首,“老夫人抬爱。”
“你也别客套拘谨,就当自个儿家。”说着,转身向姬无盐介绍身后嬷嬷,“这个伺候了我几十年的老家伙,你叫她韩婶就成。往后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就是。”
往后在这里?姬无盐愈发地有些听不懂这几位的话,怎地她们的意思都是往后肯定是会多番走动的?宁修远到底说了些什么?不是他请自己吃饭呢,他自己人呢?
心中惊雷滚滚,面上却仍半分不显,含笑颔首,“韩婶。”该是叫嬷嬷的,叫“婶”倒显得像是自家人似的……
“姑娘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待两人寒暄完,老夫人又问,“听说,丫头祖籍江南的?家中可有些什么人?”
姬无盐也不拿糊弄若水的那一套来糊弄老人家,只避重就轻地如实相告,“长辈都还健在,还有位兄长,做些小买卖,将将能够养家糊口。”
“挺好挺好……那,兄长可曾婚配?”老人家最是关心这些话题,甚至因为宁修远的事情,老夫人如今手握各方女眷的详细资料堪比专业的红娘,竟是转了话题直接开始说媒,“若是还未曾,我这有些适龄的姑娘……”
少夫人掩唇轻笑,“母亲……姬姑娘的兄长在江南,这山水迢迢的,终究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老夫人当下就急了,“江南离燕京又不算远,不管是这燕京城的姑娘嫁去江南,还是江南的姑娘嫁进燕京城来,不都是相得益彰嘛!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思想比我一个老婆子还老旧!”
少夫人当下恍然,哦,重点是江南的姑娘得嫁燕京城来。瞧她,一时竟踩了老夫人的雷呢……当下颔首赔罪,“是是是,相得益彰呢。儿媳的意思是,这男女相看起来比较麻烦,便是寄送画像路上也要不少时日……”
如此,便不会将她家还未过门的小儿媳妇代入了吧?
果然,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挽着姬无盐进了花厅,“这倒是……说起来,兄长是做什么买卖的?”
好像什么做。
姬无盐想了想,找了个之前说起的,“家中贩卖生丝。”
“如此……回头你写封信问问你家兄长,是不是愿意将生意往咱们这迁,到时候全家定居在燕京城,岂不热闹些?毕竟你一个姑娘家,常年在外,家中总是想念不是?”说着,又担心姬无盐觉得自己过多干涉,又解释道,“不过,这些老婆子也只是瞎说说,最终决定的还是你家长辈。只是,若愿意的话,宁家倒是可以帮些忙。”
她想着小村落里的寻常商户,若真的举家北迁,也不是什么难事才是。
却不成想,姬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这百年来也未能完成一次真正的迁徙,如今姬家大部分的族人还在那个风沙漫天、环境恶劣的塞北苦寒之地。
姬无盐颔首道好,顺便谢过了老夫人的热心。心下却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味起来,便悄悄掉头张望找席玉,想问问宁修远到底是几个意思,怎地将她接过来,莫名其妙地同老夫人吃顿饭?
殊不知,她这小动作落在老夫人眼里,愈发觉得这是小丫头害羞了,下意识地到心上人那找安全感呢。
当下,暗暗朝着身后大儿媳飞了个眼神,神采飞扬的,却又悄悄压了些,解释道,“修远那孩子吧,说今日得空了,正好叫你过来一道吃吃饭,没成想,这话刚说完呢,被他爹叫过去了,男人嘛,一说起事情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丫头,饿了吗?若是饿了的话,咱们就不等他们了,让那几个男人去说他们的家国大事去,咱们吃咱们的!”
姬无盐自然不会如此失礼,只说来前刚吃了早膳,不饿。
便又等了一会儿,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
大约都是老夫人在说,先是问了问姬家的长辈,身子如何了,年岁几何了,诸如此类并不敏感的话题。席间韩嬷嬷离开了一会儿,姬无盐约摸着她是去催人去了。问完了姬家长辈,又说起自己家,将宁国公府几个主子几乎都介绍了一遍,话题便停在了宁修远身上。
从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可爱,再到渐渐长大,开始故作少年老成、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