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微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至少,这种突如其来的、来自敌方阵营的搭讪,令她心怀戒备。
只是,这个奇奇怪怪的小丫头,挤眉弄眼间,看起来那么真诚,她说,“你姐吧……天天赖在我们姬家,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我家姑娘现在被她哄地那是一愣一愣的,连带着咱们这些下人都不得宠了……往日里,姑娘身边只有我,什么是都同我说,现在倒好,什么事都不说也就罢了,你看,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但沈乐微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子秋似乎并不在意,她有些自来熟地捅捅沈乐微,“嘿”地一声,有些奇怪地打招呼方式,又道,“不如这样吧,你再同我说说你那姐姐的事情,不好的方面,我同我家姑娘也吹吹耳边风,指不定她们俩就分道扬镳了。你说呢?”
沈乐微侧目打量她,从头发丝儿打量到脚底板,那丫鬟看起来没什么耐心,斜睨着,“看什么呢?就说好不好吧!”
虎了吧唧的,看起来心无城府。
声音有些高,姬无盐抬眼看去,面色微冷,“子秋。你在那边作甚?”
这丫鬟蓦地一惊,做贼心虚一样地连连否认,“没、没、没什么呢……姑娘,您有何吩咐?”
就……就这样?沈乐微多少有些瞠目结舌,不过转念一想,一个伺候人的小丫鬟,能有什么能耐,当下倒是信了几分,托着腮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起身小心翼翼赔着笑伺候一旁的模样,突然觉得,若是能给沈洛歆制造点不愉快,倒也不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即便这个小丫鬟看起来成不了事,可只要能给沈洛歆添堵就好。沈乐微已经开始盘算着后续如何同这个小丫鬟联手,一起将沈洛歆赶出姬家,届时,无处可去的沈洛歆,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如此想着,眼底一抹狠厉一闪而逝,有种隐约的、压抑地并不是很好的疯狂,渐渐溢出眼角。
而姬无盐这边,似乎并没有任何人关注到她,古厝的鱼烤地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吃到酣畅处,白行去自个儿马车上拿了酒,每人一杯满上了,一口酒,一口鱼,倒也惬意。
只是没想到……沈洛歆,一杯倒。
喝倒了的沈洛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眼神迷离地去抢空酒坛子,抱着呓语不清,姬无盐坐在她边上,依稀听得到她在念诗,念完了诗开始叫“爸爸妈妈”,虽然有些听不大懂这个称呼,但大抵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兴许是昵称。
姬无盐也发现沈洛歆经常会说些自己从未听过的词汇,很是新鲜,问及总说是许四娘家乡的说法。
念叨完父母亲,沈洛歆大手一挥,手中酒坛子格外豪迈地丢了出去,朝着沈乐微的方向,堪堪擦着沈乐微的耳朵过去了,吓得对方浑身僵硬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
回过神来就是怒喝,“沈洛歆!你故意的?!”
沈洛歆抱着姬无盐的胳膊不撒手,冲着沈乐微嘻嘻地笑,笑完吐舌头,格外挑衅的样子。
沈乐微瞬间扑了过去……
姬无盐下意识转身护住沈洛歆,仓促之间再想避开沈乐微却已是不可能……眼前就是石头,直直倒地间,眼前一黑,预料中的钝痛却并没有到来。
有风起,极淡、极好闻的桃花香,黑暗的世界里,仿若漫山遍野的桃花树的绽放。
远处似有喧嚣,是寂风吵着闹着骂着“坏女人”,是喝醉的沈洛歆嘻嘻笑着起哄,是子秋叫着“姑娘”。意识回笼间才发现脑袋上罩着的是一件袍子,她下意识扒拉着,却听宁修远的声音就在耳畔,“别动。面纱落了。”
声音低沉,宛若被自己架在高高阁楼上的“破月”的低吟,入耳只觉得连胸腔都在跟着颤动。
颤地心脏都疼。
她低声道谢,稍稍拉开了距离摸索身侧,没摸到面纱,便低声唤古厝。
花香淡去,有光线透过布料映入眼睑,手腕被抓住,面纱搁在掌心。
是古厝的声音,“飘地远了些,抱歉。”
瞬间安了心。
戴了面纱,撩开袍子,仔仔细细叠好递给身旁宁修远,眉眼间半分无措也无,“承蒙三爷搭救,不然我这小身板怕是得受些苦头。不知三爷可有撞疼?”
温和中带着几分骨子里的距离感,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已经自这一出意外里整理好了自己。
可彼时少女慌乱之间擂鼓般的心跳却仍在耳畔,那一声一声,宛若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的心跳……指尖摩挲,他容色未变,半点情绪也瞧不出,淡淡接过,道一句,“无妨。”
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感,席玉心底欢呼雀跃的小人瞬间又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只是,他终究看不到自家公子眼底被层层掩盖起来的……惊艳,和并不输于彼时姬无盐的心跳声。
彼时意外发生,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