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琴酒的话触到了朗姆哪一方面的内心,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紧绷了,这一放松下来,相应地,就显出了一两分虚弱来,前些时候的事情毕竟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先前也不过是一口气撑着罢了。
到底是年纪上来了啊……朗姆转过脸,看向眼前的这个依然年轻的、自己的前搭档,在几秒钟之后移开目光。
“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老人疲惫地说。
他显然已经丧失了去死的勇气——这种情绪本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依然心有疑虑,这份疑虑并不针对什么人,或许这是难得的,朗姆吐露真心的时刻。
琴酒几乎要怀疑自己有当神父的潜力了。
都到这时候了,朗姆也并不很在意琴酒的想法,boss死后,在组织里根本不存在第二个能让他这样说话的人,此时双方的关系也没那么重要。
他的目光有些飘忽:“虽然组织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但如果失去了这最为核心的部分,它还是组织吗?”
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彻底成为朗姆的这数十年间,他见证了组织的培训成果,目睹过无数人的成长和牺牲,朗姆一直以来攥着校长的职位不放,自然确实是因为这是组织最核心的部分,但在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位。
朗姆知道组织里很多人觉得自己墨守成规,但他自己明白,他放不下的不只是昔日的荣光,还有亲手构建过的这一切。
从最初知道乌丸莲耶的这个构想开始,他就为之感到惊叹,接替父亲的工作进入组织之后,他日以继夜的工作……就算权力已经将他异化,这最初的想法也并不是假的。
在意识到琴酒对教育部门出手很可能是来自boss的授意之后,朗姆就已经意识到组织会迎来大变,这不同于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是在挖掘组织的根基,作为组织根基的教育部门一旦消失,组织的存在马上会变得非常尴尬。
boss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仍然这么做了,这就只有一个可能——乌丸莲耶做好了将组织整个沉进水里的准备,即便名义上还存在,它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组织。
也是因此,即便是在认为boss要把自己送上死路的时候,朗姆的怨言也更多只是不满于对方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他总觉得自己还是能让组织起死回生的。
但如今,当意识到先生在最后的时刻仍然在为自己的性命操心时,这份怨言也就不那么真切了,他只是难以接受,在普通人都应当退休了年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奋斗了一生的东西消失。
“组织为什么非得是组织不可?”琴酒反问。
“你见到的组织就并非一开始的组织,我见到的同样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组织,”他迎着朗姆转过来的目光,冷淡地说,“谁也不能让它一成不变,正如谁也不能让它永存,Rum,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讨厌你?”
他连真正的废物都能忍受,为什么偏偏受不了偶尔还能干点好事的朗姆……这人明明比b
oss年轻得多,怎么就能这么顽固。
……又或者像乌丸莲耶这样总是与时代同行的人才是特例,许多事情毕竟不能强求。
朗姆在沉思,而琴酒已经不在意他的反应,既然得到了对方的答案,那么他没必要久留,琴酒站起身,对朗姆道:“既然你不打算去死了,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你自己有数,别让Whisky发现了,实在不行,可以去米花町。”
“我还没……”朗姆话说一半,愣了下,“米花町?”
琴酒太过干脆,倒让朗姆有些措手不及,事关生死,其实根本不是这点时间能够想明白的,但琴酒这么利落,他还真产生了种“我果然还是不想死”的念头——只是那个米花町……
朗姆皱着眉,将与米花町相关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先想到的是科研部门的那位大佬,但人家就不是组织的人,没有会帮自己的道理,除此之外……
他想到了什么:“是……之前说到过的那个孩子?”
“很可能是组织的下任boss。”他能想到这里,琴酒就没隐瞒,反正这事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朗姆震惊了:“那个高中生?”
“所以我说你可以去米花町,”琴酒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毕竟对组织这么有责任心,不是吗?”
“这也太……”朗姆喃喃自语,“这也是boss的意思?”
“先生通过的。”琴酒点头。
不仅通过而且还往上加码了很多内容,这大概没必要说出来刺激已经很震惊的老头。
琴酒感觉自己也是改变不少,他竟然都会体贴朗姆了,真是感天动地,可能神父基因确实存在。
琴酒等了两秒,见朗姆已然陷入混乱,便转身想要离开,刚向前走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等等,Gin,”朗姆从“boss果然非凡人所能理解”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这事原本他是打算在死前托付的,看在他都要死了的份上,琴酒大概不会拒绝,但现在情况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朗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琴酒疑惑地转过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