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人来处理兰草的尸体。 裴阳一夜未睡,与殷伶雪堪堪守在床边,望着一具温热的身体渐渐冰冷。 可是这一夜啊,却是没有奇迹发生。 没有神明下凡,没有神仙救世,或许所谓的祈祷也是同样无力。 裴阳收拾了有些难看的表情,站起身来时像是枯老了十岁。 他还是笑着感谢殷伶雪。 “谢谢。” 殷伶雪算是为了陪他,与他说了一夜的故事。 她没有裴阳脑海中一千零一夜之类的童话,也编造不出一个美好的童话结局。 在她的故事里,她说的始终都是自己的亲自经历。 从她被殷世忠收养,从殷世忠七年前大败刘家。 从她身份的转变,从刘家不断以来的针对与刘志远的骚扰。 再到如今的无家可归。 这些故事除了真实地显得无趣,又显得一些阴暗,是关乎于殷伶雪所有的记忆。 白雪公主打败了王后,但殷伶雪的殷家,却是被刘家迫害至此。 裴阳不关心她的故事,只是关心今晚讲故事的人。 关心她表达关切的独特方式,是将自己的信任托付于人,将自己的过去全盘与裴阳说出。 殷伶雪也是笑:“不必谢。” 兰草离去,裴阳没有时间感伤。 一跨出这个房门,外面街道成堆的尸体无不在警示着他。 这里事情,裴阳从没有叫姬峰特意上报给女帝。 但姬峰还是实话实说了,见到姬峰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 “陛下来了。” 皇帝亲临瘟疫区,别说大臣不可能同意,就连裴阳也不会允许女帝做这样的傻事。 她只是站在木墙外,身后街道是围成人墙的御林军。 皇帝亲自赶来灾区,也算是一种程度上的御驾亲征,有着鼓舞士气的作用。 或许更多的作用,是能够让刘巨鹿动不了手脚,让更多的人手进来北居闲帮忙。 裴阳与她隔墙相视,一墙之隔是他们如此的处地,也是一直而来都存在的隔膜。 “奴才参见陛下。” 女帝气之轻清,聚而成身,发依修颈,秋波漾清。 她有着天生的帝王之气,或许少了这身龙袍,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任何人见了都也能认出皇帝的身份。 望着面前面态沧桑、嘴角斑白的太监,女帝不知道他这半个月来不回宫,却也了无音信到底是经历了一些什么。 这半个月来,他却是没有太多传达到宫内的消息。 只是望着他无神憔悴的姿态,女帝那责骂的话不知怎么的,却是没有说出来。 面前的裴阳,仅仅半个月神态像是枯老成了一个老头。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陛下,黎明苦楚,奴才作为大夏之人,理应为陛下尽一份职责。” 女帝心里好笑,自己叫他来查案子,找出刘巨鹿的做错的马脚,用殷家一件事为自己先前的错误更正。 他却是在这里,真心实意地干起了赈灾。 这一些自然会有朝官去做,会有郎中去做,但不该是他。 “这里的事你不用去管了,朕会亲自派人进去…” “陛下。” 裴阳躬身打断了女帝的话语,女帝有些怒意,但还是静静看着他。 裴阳说:“奴才本该让陛下亲自进北居闲,亲自瞧一眼高堂之下的苟且,瞧一眼黎明生死…” 他没有说完,他也没有必要说完。 见过那些人间残相,于她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帝而言,除了白白增添烦恼心魔,她却是做不了太多什么。 她只是大夏险些被架空的皇帝,不是救苦救难的万能的救世主。 很多时候裴阳也潜意识与那些流民一样,认为皇帝总该会是无所不能的。 说完了这些,他才反应过来皇帝也只是一个凡胎肉体的凡人。 隔着木墙的缝隙,女帝再次开口。 “救灾一事,并非朕有意拖迟。朝官阳奉阴违,做事只关乎自我的利益,朕今日若是不亲自来,怕是这外围的大批郎中也是放不进去。” “陛下,北居闲如今需要的不是郎中,而是人心。” 女帝体会着他的话,问:“你想要朕再做一些什么?” “陛下既然来了,不如在北居闲外做一场法事。秉求神明护佑,安抚无辜亡魂。” 裴阳需要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