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玄明真人给的罗盘, 乐蕊仙子忍不住想起来自己被天庭储君带上来做仙娥的前前世。 那一世并不屈辱,至少表面上足够风光。 毕竟如今仙界……坦率地讲,其实什么上仙、仙君、神君、元君都是瞎称呼, 只要你是在什么位高权重的帝君神君们面前伺候, 哪怕是个仙侍也比那些正经仙官尊贵。按着这个标准, 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仙娥,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地位。 可乐蕊原本只是一个花仙啊,长在深山老林里,餐风饮露吸收灵气,不知多少年月才有的灵智,又不知多少年月才修成的道体,一心向道的小仙女,连“地位”这个词儿都是被带上了天庭之后才知道的,地位什么的, 对她来说有什么要紧呢? 让乐蕊困扰的主要是,大概是因为太子殿下已经放话了喜欢她的缘故吧,伺候太子的一干人等从她迈入太子东宫的第一刻起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然后所作所为就愈加离谱——不说那些本身就喜欢太子殿下,然后给她疯狂使绊子的存在了, 毕竟真要说起来,因为喜欢太子殿下所以讨厌她, 这个逻辑还可成立, 那么那些对太子殿下没心思, 并且非常期待太子殿下和乐蕊仙子在一起的仙娥仙侍,做的那些事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什么悄悄把她研读的道经毁掉然后换成春宫图;换了她修炼时常用的香逼她心浮气躁险些走火入魔然后让太子殿下过来让他们俩亲在一起;见她不谙世事便教她如何给太子殿下投怀送抱;还教育她修炼有什么好的,你嫁给了太子殿下还怕不能飞升;没事就去月老殿里偷点红绳来给她和太子殿下绑上;特地创造条件让她去伺候太子殿下沐浴, 以此制造一点亲密接触的机会, 从而期待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乐蕊现在想起来, 就是,啧。 我最终能走到修为足够可以飞升的地步,不得不感谢我当年是真的把“出身乡野,不谙世事”这八个字走到了极致,更得感谢太子殿下虽然被他的爹妈吹成了仙界第一男神可实实在在长相不太精致,气质也谈不上绝美,真的没让我动心。 不然? 呵! 当然话又说回来,乐蕊并没有怪罪那些仙娥仙侍的意思——和他们纠缠有什么意义呢,倘若不是太子殿下自己不尊重,放任一干仙娥仙侍天天撮合他们俩,哪个仙娥仙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用一个仙娥去坏太子殿下的道心? 都怪白旭。 那个过于自信,觉得我都这么优秀这么厉害这么赤子之心,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的白旭。 而现在,自己也终于成长到了能举手投足之间便杀了这个人的程度了。 舍不得么? 怎么会。 他这个行为搁司命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里面固然是“哇塞养成系!”,“天呐好甜啊!”,“小花仙什么时候开窍呀我好急!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都想好了!”,但是对于确实对太子殿下没什么感觉,单单纯纯一心只想求道的小花仙来说,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精神逼迫。 那种“你所处的环境里无论男女老少都说你应该和我在一起,你不爱我那你可真的太不知好歹了,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的,潜移默化的,全方位的精神逼迫。 身处其中时或许感应不太明确,但抽身出来,又去人间被人间的娘亲重新教了一遍正常的三观,再想想曾经的环境和修炼之艰难,乐蕊仙子整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用力握了握玄明真人给的罗盘,才仿佛找到了一些力量。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都已经撕破脸了,此人自然当杀则杀。但……真人,既然天道可以出错,不,既然天道已经出过错了,即便这个罗盘指引了方向,我还是怕这次说的人不对。涂山君本来就该死自不必言,但若是殃及无辜,到底非你我之本心……” “仙子如何会担忧这个?”玄明真人笑叹,“天道即便会错,可仙子和那白旭朝夕相处如此之久,当真见到了‘白旭’,难道连这也辨认不出来?” ……倒也是。 乐蕊仙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本着从此便真的一了百了了的心情,郑重对玄明真人行过一礼:“真人对乐蕊做的,乐蕊无以为报,他日真人若有驱策,乐蕊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然后,不等玄明真人说出什么客气的话,乐蕊仙子直接站起身来,昂首出了兜率宫。 仿佛是在和自己那被人摆布的第一世,受尽折磨的第二世做一个永久的告别。 玄明真人到嘴的话憋了回去,转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再想乐蕊仙子和白旭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双眸继续投射在那一幅老君的画像之上,甚至还从储物袋中摸了一串念珠出来,开始如同一个人间的道士一般在祖师爷面前数念珠诵真经。 《往生咒》 虽然不知道白旭到底会在哪一天死,但我还是提前念一遍罢,但愿你下辈子过得辛苦些,多挨上那么几棍子生活和社会的毒打,免得一天到晚中了邪一样的就知道爱爱爱:) ———— 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说起来,白旭出生时算得上是普天同庆,什么“多少多少只彩鸟盘旋飞舞”,什么“产房之内大放红光”,什么“非早非晚但霞光满天”,各种牌面直接拉满,仿佛生来就应该是赫赫扬扬的天之骄子,长成之后理所当然应当继承整个天庭。 死时却是无声无息,没有什么普天之下同放悲声,没有什么天昏地暗连日不晴,一定要说会惹得什么人为此难过的话,除了太子殿下宫中那一群拉红线上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