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夫眼里有惊讶之色,秦桑却似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继续道:“来之前我已经去过乐湖了。乐湖面积很大,一半在城里一半在城外,换句话说,你们,你们整座城的人,都和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喝着一样的水。如果他们生病,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有,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药方,能不能真的克制疫病我不知道,我兴趣也不大。我原本是想着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值不值得我收入我的医学院,现在看来,我不是很想收你。”
“对于疫病,通过我和我的同仁们这些天的治疗和研究,已经得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预防办法和治疗方案,药方,我相信我的比你的成熟多了。既然你听说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封为郡主,又为什么会被封为疫病防治总指挥官。”
“不是因为我是忱卿世子的夫人,也不是因为我和墨王府的关系,而是因为,我是一名大夫,一名只想治病救人的大夫。”
秦桑抿了一口水,润润说得干燥冒火的嗓子,继续道:“穆萧,洪敏,你们两个明天一早就去本地医署,找他们的负责人了解情况,开展工作
。”
“是,师父。”
“是,老师。”
墨忱卿补充道:“官府谁负责这部分,明天和他们两个一起负责。”
立刻有两名官员站出来接了这个任务。
来的可不是什么善茬,没人会怀疑他敢杀人。
那可是杀了几十万东夷军的年轻战神!
据小道消息说,后来那些押解入京城的战俘也是被他杀的!
就连东夷派来的使者都是他杀的!
杀个把官员,他自然不会手软!
所以,现在是表现的时候,有罪的希望能将功折罪,没罪的……现在这个情况,没犯错的似乎极少数。
有两个人带头站起来,其余官员也都站起来表示要跟着去忙活,墨平无语,道:“用不上那么多人,有的是事情给你们做!除了那两个,都先坐下!”
所有官员战战兢兢地站着,也不敢多说话。
墨忱卿垂眸看向趴在地上的章不平,朝墨平努努嘴,“把他口中的破布拔掉。”
墨平上前,一把拔掉了他口中的布团,他哎呦一声,长出了一口气,“疼死我了。巡查使大人,下官言语不当,您指出来便是,不至于打这么狠吧?”
“章不平,你是
不是到现在还以为,秦大夫打你,是因为你说话不当?”
墨忱卿语气沉冷。
章不平愣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是。”秦桑抢在墨忱卿前面道,“我听不得别人辱你,这三十板子,确实是为你打的。至于他犯的别的罪,你依照律法审判便是。”
墨忱卿无奈地摇头笑笑,“你呀。好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打也打了,你可解气了?”
章不平听如此说,挣扎着吼道:“吾乃朝廷命官!你却为了个女人棒打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秦桑哂笑:“哟,你还知道王法这个词儿呢?行啊,知道还有王法就好,接下来,巡查使大人会好好跟你论一论王法的!”
秦桑心里是恨得牙痒痒的。
哪怕是见了太多的生灵涂炭,见了太多的草菅人命,她还是无法对这种事漠视!
正如墨忱卿所说,她怒打他三十大板,不仅仅是因为他贬低他,更多的是出于愤怒。可她不需要解释什么,这种人,她不屑在他面前澄清什么。
章不平心里意识到不对劲,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毕竟,墨忱卿这
个世子,虽受世人过度关注,但他从没有什么建树,算是个半纨绔,没有算他整个,那是因为他低调。
也就是前些日子,他打了大胜仗回来,轰动全京城,也轰动了全朝野。只可惜因为疫病和流民的关系,章不平在不久后就关了城门,闭绝了与外界关联。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关在龟壳子里的章不平等众官员知道的并不多,偶尔有重要人物进城,他们才能获取一点外界的消息。
乐州,俨然成了个世外“桃源”。
当然,只是章不平自以为的桃源。
他自以为自己为这座城做出了最正确的决策。死一小部分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生存下去。
殊不知,关城门两个月,被撵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止有病死的,还有大半饿死的。
两个月,没有与外界通商,很多生活必需品都匮乏到了极点,尤其粮食。
他却从不认为那些人的死是他造成的人祸,是非必要死亡。
他不认为乐州的状况已经很糟糕。
直到此时此刻,他也只是有一点点危机意识,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