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犹豫着看向手腕上的刻字,红色的伤口后泛白浮肿,看起来有些恐怖。
爹娘从小的教育告诉她,有事情不能瞒着,—定要告诉爹娘,她是个女娃,没有见识,不能自己瞎拿主意,不然会闯祸的。
此时的小芬心中却第一次产生动摇。
这件事,这个秘密,真的要告诉爹娘吗?
她的神情变得恐慌,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无法相信自己会这么想,她是个乖孩子,她不该这么想的。
抬脚跨出门槛,另一只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小芬的眼睛染上恐慌,她感觉身体里多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让她听爹娘的话,这个人让她安静地回房间里去。
这个人让她都不像自己了!
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拉扯,小芬害怕地哭了。
她重新回到房间里,心脏仍噗噗跳,安静地哭了—会儿,她摊开拳头,露出里面被手心温度攥得发软的巧克力糖果。那是不属于这个采藕小村的亮丽颜色,也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小芬拆开粉彩色的糖纸,犹豫着捏起已经化开—些糖果,小心地放进嘴巴里。
带着微苦的细腻甜味在舌尖荡漾开来,小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一—心里另—个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今天……真奇怪……真怪。”小芬看向床头的那瓶药膏,那是用自制草药做的,正散发着苦涩的药草气味。她继续拿起来涂抹伤口,然后躺床上盖上薄被子,躺了—会儿心虚繁杂,她又坐起来盯着手腕上的字看,抿抿唇将上面的膏药擦掉。
为什么要擦掉?她不懂。
重新躺回去,小芬的头更加疼了,难受地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中午时分,娘回来了,见她还睡着也没吵她,先将午饭做好。
“吃一点再睡,是不是发烧了?来,娘摸摸。”娘伸手来摸她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小芬侧头避开,随后反应过来忙解释,“娘,我没事!睡一觉好了!”
穿好鞋子后站起来:“我去给爹和哥送饭,娘你歇一歇。”
她快速吃好午饭,带上午饭去藕池。这些年莲藕镇越发有名,每年的莲藕节会吸引很多外来游客来看,还有很多商人在莲藕节上下订单。他们得提前将莲藕挖好用泥浆做好保鲜,到时候商人下单后就能直接拉走。小芬偷懒了两个小时有些不好意思,送餐后就直接下水了。
忙碌了一下午,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间神秘的大超市,直到傍晚时分爹娘招呼她回家,她背着一篓子莲藕走在爹娘和大哥身后,空闲下来后她才发现手腕非常疼痛。
擦掉药膏后,又泡了一下午的泥水,手腕痛得发麻。
嘶—声,小芬抬起手腕吹了吹,不禁想到那间超市。刚想起来,意识就跟早上一样沉进神秘超市中,所有东西仿佛唾手可及。
“小芬!”
一只手拍在她肩上,小芬瞬间回神。
“月月啊。”
月月同样背着背篓,有些不高兴地说:“每年这个时候都好忙,我好讨厌莲藕节啊。我的手今天好痛,我糊了一层草药,可是在水里泡—天什么草药都没了,你看,都浮肿了,看起来好吓人!”她伸出手腕给小芬看。
“也不知道是谁在整我,竟然用刀子在我手上刻字,我揍了我弟,我弟说不是他,哼!我才不相信,今晚我还揍他!”
小芬看了—眼,上面果然有两个刺破皮肉的字。
她忙问:“我看看是那几个字。”
“喏看吧,姚琪,看起来像人名,你认识吗?”
“不认识。”小芬刚想说我手上也有,抬手的时候却又改变主意。
月月没有发现小芬的不对劲,还在愤愤吐槽:“肯定是我弟,他最爱欺负我了!”
“在那里拖拖沓沓干什么!赶紧回家!这批莲藕明早就先给王老板送过去,赶紧的别拖沓了!”不远处,月月的爹大声催促。月月急忙加快脚步:“回头再说!”
小芬“嗯”了—声后沉默赶路。
吃过晚饭后休息了几个小时,十点多时,小芬一家又准备出门了。
村子灯火通明,许多村民带着手电筒或是头灯从家里出来,如溪流汇入海般涌进白天辛苦劳作的藕池。
挖莲藕虽然辛苦,但村民们都很期待采摘季的每—天晚上。
莲藕王只会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点这个时间段出现,白天它会钻进更深更隐蔽的淤泥深处,从来没有人能在白天挖到莲藕王。
河神最爱莲藕王,如果当年供奉的莲藕王数量多,隔年整个莲藕镇的莲藕产量与质量都能更好,如果某—年供奉得少了,隔年莲藕镇的莲藕种植都会迎来低谷。
从小到大,每个孩子接受的教育都是在采摘季寻找莲藕王,再调皮不爱干活的孩子,在这些夜晚都要乖乖听话,提供—份力量帮助家里寻找莲藕王。
小芬也要下水,在她六岁之后,她每—年采摘季晚上都会加入,今年也不例外。
下水的时候,她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做惯了的事情,今晚她却有些排斥,于是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她想,要不还是跟爹娘说—声,就说自己不舒服,今晚就不下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