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律和继国严胜之间这场没办法说是战斗,却着实称得上厮杀的争执动静并不算小。
至少在这个地处深山幽谷,安静到甚至只能间或听到几声虫鸣的月夜宅院中并不能做到悄无声息。
本该陷入沉眠的人终究还是被惊醒了。
近来本就少眠的未祈小心拉开正对着庭院的障子门,院中场景透过月光映入门缝阴影背后的薄紫瞳孔——
单膝跪地的持刀少年似乎是有些晃神,听见声响后慢了半拍才回过头来,披散一地的长发顺着动作贴合上侧转的脊背,露出底下已然失去生命体征的黑发剑士。
少年肩上披着的白底鹤纹羽织一角染上了刺目的猩红鲜血,清冷的月色温柔地撒在他身上,照亮对方那同样沾染着昏暗环境中稍暗血色的脖颈与下颌。
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表现出一种好似不受宠爱的幼童般,分明被欺负惨了却咬着牙强忍委屈,硬是不肯落下泪水示弱人前的倔强感。
可怜又可爱,无端地让人升起一股源自人类劣根性的侵略冲动。情不自禁幻想起上前安慰一二后,逞强的少年那胡乱抹着眼泪止不住抽泣的脆弱模样。
怎么看都像是凶犯的存在,神情却迷茫无辜到甚至让人心疼。
“……律?”
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不太能理解眼前的场景,未祈缓慢且迟疑地轻眨眼皮。
视线移到对方身侧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的男人,声音有些惊疑不定:“严……胜……?”
“啊……”
产屋敷律愣了半晌,在被唤出名字之后才终于想起来此时的场面不怎么好看,忽地抬手取下随意披在肩上的羽织,盖在自己亲手斩杀的继国严胜身上。
天气稍微转凉后洗漱换上的羽织长至膝下,在清凉的夜风中徐徐落下。
从头部到腰腹,轻薄顺滑的布料并不算特别严实地裹住了身形高大的月柱,遮挡住致命的两处伤口。
捡起被主人丢在一边的长刀,连同自己那振日轮刀一同握在手心,产屋敷律小心抱起地上那具已无生息的躯体。
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他站起身背过去截住虽然送离过病危的几位柱,却还未曾见过这样强烈冲击性死亡的未祈探过来的视线,抿紧的双唇缓缓张开:“兄长也被吵醒了么?”
大概是还没能理清现在的状况,独自一人出来看情况未祈怔愣片刻后刚准备开口否认,就被一双轻拍在肩上的手制止了。
“咳……”
猝不及防间被加速侵蚀的诅咒击溃,终日缠绵病榻难以起身的千明轻咳了一声,强撑起力气问道:“律,是严胜吗?”
他看不清庭院的情况。
尚未完成的诅咒没能完全破坏千明的视觉,却也让那双总是含着温润暖意的漂亮紫眸染上了晦涩的灰白,丢失了人类本就不算特别强的夜视能力。
不过作为历代鬼杀队首领中都极为出色,将剑士们视作
家人对待的一位主公,即便身体状况不佳也仍旧在努力把控着局势。
或多或少,他能够推测出现在的状况。
严胜……
终究是逼死了自己啊。
“嗯。”产屋敷律为不可闻地顿了顿,轻声应是:“我杀了他。”
“这样么……”
十分清楚继国严胜对自家弟弟的执念,对两人之间分不清好不好,总之就是十分微妙的关系门儿清的千明轻叹一声,轻飘飘地将决定权交给对方:“律,不要有所顾虑,就按你想法来吧。”
“……”
庭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清浅的风声和细微的虫鸣。
沉默良久,无奈于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真正讨厌对方的产屋敷律终于出了声:“月柱遇袭牺牲,鸣柱救援不及……”
一点点握紧手心的两振日轮刀,低缓的语气也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鬼王伏诛。”
千明并不作异议,最后为身旁那只属于继国严胜的鎹鸦千穗理理了理羽毛,一如往常般勾起嘴角温声道:“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千穗理偏过脑袋,稍显留恋似的蹭了蹭对方那染上了青紫斑痕,不似曾经漂亮灵活的指尖。
片刻后克制且矜持地离远了些,两步间蹦出那道只开了条狭窄缝隙的障子门。
扇动翅膀跟上前头那个乖顺地应了一声后便抱着自己主人的尸体奔向后山的人影,熟练且精准地落在对方肩头。
——
亲手杀死了继国严胜,产屋敷律同样亲手埋葬了他。
在鬼杀队剑士的公墓里。
考虑到对方的佩刀被自己征用了,他想了想又将自己那还没来得及送去给刀匠打磨,因为细微的豁口而稍微有些钝的日轮刀一同葬了进去。
这之后他看了眼杀生丸飞往的位置,犹豫了一瞬最后贴心地选择了不带对方。
普通的恶鬼都臭得让犬妖退避三舍,更何况他现在要去杀的还是鬼王。
这不得熏死杀生丸?
并不想再一次洗秃噜皮的产屋敷律拍了拍肩上的千穗理,柔声道:“带路吧。”
跟它的主人一样,鎹鸦族群中的高岭之花千穗理并不如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