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净街鼓毕,坊市封门、民宅闭户。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突兀的自长街两头传来,成群的黑衣壮汉,仿佛潮水般涌向长街中心的悦来客栈!
周遭的住户听到这阵纷杂的脚步声,好奇的打开门窗往外张望,但一颗颗脑袋刚刚伸出门窗外,就如同受惊的老鳖一样猛然缩了回去,开门开窗与关门关窗的声音响成一片。
更远处,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巡夜兵丁们聚在一起,仿佛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盯着这一群黑衣壮汉,屁都不敢上前放一个……
黑底绣花衣、错金牛尾刀,绣衣卫之名、天下何人不知!
杨戈按着铜纹牛尾刀走在人群中间,脸罩恶鬼半面甲、身穿飞鱼绣花衣,眼神阴沉、大步流星。
没有人!
没有人能掀完一个宅男的家,还能大摇大摆的全身而退!
“里边的歹人听着,尔等已被我绣衣卫包围,速速出门投案交兵乞降,方是活命之道!”
方恪带着人率先冲到悦来客栈门外,朝着客栈内厉声大喝道。
在他左右,十余名力士抬着十具需要两人合力用脚上弦的虎头强弩,瞄着客栈的所有门窗。
为了给自家总旗找回场子、为了以后不用顿顿都啃杂粮饼……
这群杀胚毫不犹豫的就将路亭据点里压箱底儿的大杀器给搬出来了!
作为路亭据点的负责人,杨戈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他只嫌强弩太少……
眼见客栈大门纹丝不动,方恪拔高声音,语气越发凶厉的大喝道:“里边的人听着,我数到三,尔等若再不出来……”
适时,杨戈行至方恪身侧,摆了摆手。
方恪瞬间收声,拔刀三寸、退至杨戈身后。
杨戈抬起头,看了看客栈大门上那块仍旧蒙着红布的牌匾,捏着嗓子笑道:“二位也都是大名鼎鼎的绿林豪杰,怎尽学梁上宵小,行入室盗窃之举?传出去,燕云地的江湖女儿们怕是要笑掉大牙!”
并不太高明的激将法。
但有这么一句,悦来客栈就能作为受害人,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
要是后续不得不在客栈内开打,说不得杨戈还能以绣衣卫总旗的身份,给老刘家一笔丰厚的补偿。
路亭县衙?
若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他们可不会来插手一位绣衣卫总旗亲自操办的案件。
“嘭。”
客栈的两扇大门陡然洞开,露出黑幽幽的客栈前堂。
无形的压力倾泻而出,黑幽幽的客栈大门仿佛化作一张血盆大口,等着生人入内送死……
杨戈的眉头跳了跳,暗暗的攥紧了手中的刀柄。
下一秒,他中午听到过的那道沙哑声音清清淡淡的从客栈内飘了出来:“倒是某家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能做朝廷的鹰犬!”
语气很狂。
但却同样没有点破杨戈的身份。
杨戈笑道:“这不就是觉得你们中午应该挺失望的,重新送上门来让你们满意满意吗?”
客栈内那人也笑了:“哦?是这些番子给你的底气吗?”
“我的弟兄们来给我扎场子,当然给我壮了胆!”
杨戈回道:“不过我敢来,却是道理给我的底气!”
那人饶有兴致的问道:“道理?”
杨戈:“非法入室、拦路伤人,你们犯法了你们知道吗?”
那人“呵呵”一笑,不咸不淡的回道:“这话听着新鲜。”
他的话音刚落,里边就又传出一道阴狠的声音:“你待如何,划下道儿来吧,某家都接着!”
“好说!”
杨戈淡淡的回应道:“两条路,第一条,我抓你们归案,治你们非法入室、拦路伤人之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第二条,我俩把中午没打完的架打完,无论生死胜负,我作为苦主,都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责。”
阴狠的声音刚刚冒出一个“你”字儿,就被那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你图个啥呢?就为出一口气?”
杨戈认真的回道:“还为了告诉你们,乱翻别人家院墙是不对的,乱动别人家的东西更不对!”
里边那人:“就为这么点小事,丢一条命,不值当吧?”
杨戈:“怎么论那是你们的事,值不值是我的事!”
里边那人:“老五,你就替你四哥,教教徒弟吧……”
没听到回话,就见一道背负黑刀的精悍人影,缓缓出现在了客栈大门内。
直到这时,杨戈才彻底看清这人的长相:刀条脸、三角眼,眼神似饿狼般,又凶又狠又残忍。
他迎着十具强弩走出来,眼神里却只有杨戈。
“你会乱风腿?”
他解下背上的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