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要不说人家能做指挥使呢?
面对方恪近乎坦白的言语,杨戈沉默许久,才说道:“如果你们真当我是朋友,我为你们着想,你们也得为我着想,这件事不去做,往后我怕是再也睡不了安稳觉……凭什么啊方恪,我就问你凭什么,那么多人都死了,凭什么他还能活着?”
方恪用一种平静到令人绝望的语气淡淡的说道:“就凭人是天潢贵胄、是龙种,生下来就是活在云端的人上人……”
杨戈轻轻的笑了笑,笑声里说不出的轻蔑,轻蔑得他甚至懒得开口反驳他这种愚蠢的观点。
方恪见了他的笑容,一颗心如坠深渊。
杨天胜终于听明白了,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杨老二,你要去杀宁王?”
杨戈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要拦我?”
杨天胜颤颤巍巍的冲杨戈挑起一根大拇指,另一只手却又把大拇指给按了回去:“小爷小爷小爷……小爷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此事的确办不得,杀那老狗容易,但收拾起烂摊子来,可就太难了!”
“我知道难……”
杨戈没有反驳他的观点:“谁都知道难,皇帝知道难、百官知道难、他自己也知道难,所以江浙会有这么多的事,所以江浙会有这么多人死!”
方恪与杨天胜正要劝他,就被他一摆手将话给堵了回去:“大道理我懂得比你们多,我不想讲、也不想听,总之就一句话,他既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我就敢叫他死,谁都保不住他,皇帝来了都不行!”
说完,他看向方恪:“我让你们先走,是我念同袍之谊,你不肯走,那就是你们不念同袍之谊……就算你们回去也还是吃了瓜落,终归还活着不是吗?可好多弟兄,都再也不能睁开眼看一看他们的妻儿老小了……”
方恪翕动着嘴唇,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力。
他太了解杨戈了,杨戈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真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皇帝来了都保不住宁王,这是陈述句,没有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杨天胜的眼神中也闪烁着挣扎之色,情感告诉过他,杨戈说得对,理智却又告诉他,这事真的收不了场……
“那您准备怎么办?”
方恪也尽力心平气和的说道:“冒充白莲教的人去吗?”
杨天胜震惊的看了方恪一眼,这厮短短的一句话,又刷新了他对官家人的认知下限。
杨戈当然懂方恪的意思,但他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白莲教可不配露这么大脸!”
“有差别吗?”
方恪也挤出一抹笑容,尽力用轻松的语气来淡化掉这件事在杨戈心头的影响:“该死的人死了,黑锅也有人接了,官家面子上过得去,咱们弟兄也置身事外……您就算不怕事,也没必要非得给自己找事吧?”
杨戈沉吟了片刻,轻轻的点头道:“可能你是对的。”
这件事,在他的眼里最大的难题其实不在江浙,而是在熙平帝那里。
不是说熙平帝不希望宁王死。
恰恰相反,熙平帝估计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亲自操刀砍下自家二叔的脑袋,高挂紫微宫门外。
但宁王也仅仅只能死在熙平帝一人的手中。
宁王是藩王,不单是熙平帝的直系血亲藩王,还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实封藩王。
无论是从血缘上看,还是从权势来看,宁王赵樑都是大魏宗室除熙平帝赵曙和太子赵鸿之外最尊贵的人。
宁王死在熙平帝之外的任何人手里,都是对大魏宗室的严重挑衅,甚至会危及到熙平帝自身的安全……
因为宁王一死,许多人…包括熙平帝自己都会这么想:“宁王都能杀,你熙平帝凭什么不能杀?”
所以,此例不可开,谁开谁死!
杨戈心头清楚,这就是熙平帝容忍他的底线。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开不开马甲、隐不隐匿行迹,都没有任何意义。
别的事,熙平帝可以装糊涂,这件事熙平帝绝不会装糊涂,也绝不会接受底下人任何糊弄……
但听完方恪的言语后,杨戈突然意识到,开个马甲,他虽然依然没可能脱离熙平帝的怒火,但沈伐和上右所的弟兄们的处境应当是能好过一些。
就算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至少也能被他连累的轻一些……
毕竟从绣衣卫走出去的人一刀宰了宁王,熙平帝同面上无光!
“此事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杨戈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如同兄长安慰弟弟那样,伸手轻轻的拍打方恪哭丧着的面颊:“我会嘱咐韦鑫,尽早把属于你们的那份儿钱给你们,你们拿着钱就回,走得越快越好……倘若从今往后你我不能再见,刘家父子和我家小黄,就拜托你多多照应了!”
方恪用力的抿着嘴,挣扎了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人,别的我就不多说,只求你千万别犯傻,一条烂人的命,不配您拿自个儿的命去偿,天下人也不需要您用命去向他们证明什么,明白您的人不需要您去证明什么他们也会明白,不明白您的人就算您去证明了他们也只会认定您是别有用意……您得活着,您活着,老掌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