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堤坝,却见那堤坝横跨在平满河上头,呈满月拱形,用以拦束河水。堤坝下头开了两个鱼嘴形的孔洞,湍急的河水就是自那鱼嘴中泄出。 两岸还有许多渔民在忙活。 这堤坝看起来十分坚固,就算那河水再上涨个二三十丈,估计也是拦得住的。 尚敬儒兀自点了点头。 下了桥,二栓子好像看到了什么,道:“喂,你们两个也忙活了那么久,过来歇会儿!” 尚敬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是一男一女,二人搬动着沙袋,似乎是忙了许久了。他们听到了二栓的声音,招了招手,便跑了过来。 二栓一边领着尚敬儒进棚子里,一边笑道:“大人还不知道吧,他们两个还挺能干的。” 尚敬儒道:“他们倒是面生。” “新来的,”二栓走进了棚子,帮尚敬儒撑着帘子,道,“听说是铁蛋子他家的远房亲戚,来这边混点活计。男的就修修坝,女的帮着做点琐碎的活儿。” 尚敬儒点了点头。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栓为尚敬儒和尹昭倒上了一杯凉茶,还给他们把小碗擦了擦。这时,那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尚敬儒看了一眼,却是两个打扮得比较普通的百姓。 接过了凉茶,鱼娘笑道:“多谢。” 二栓摆了摆手。 凉茶清爽,好似还掺了一点中草药,所以喝起来嗓子里头还丝丝冒着凉风。尚敬儒把碗放下,这些坝工和渔民便继续干活去了。 尹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他对尚敬儒道:“大人,今儿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好。” 尚敬儒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再把小碗给摞好,便带着尹昭离开了。 夜。 临近夏日,夜晚总是清凉的。 平满河周围的渔民,在晚上也没什么活,所以他们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便都回家了。留下的,就是住在附近的坝工。 小屋内,烛火通明。 鱼娘坐在简单的床榻上头,缝补着今日破损了的衣裳。 “嘎吱。” 鱼娘抬头,却见阿河浑身湿透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 阿河拧了拧衣裳上头的水,抹了把脸道:“有点不太好挖,太厚了。” 鱼娘为他把湿衣裳换了下来,道:“明儿再继续吧,这也不是一日能做成的事情。” 阿河叹了口气,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了桌边。 这钱……也没想象中那么好赚啊。 只是那公子哥给得实在是多。 不然谁回这小地方来? 也是幸好,除了他们,那公子哥似乎还买通了一些渔民……不然就他和鱼娘两个人的话,要弄垮这么大的堤坝,怕不是得挖到明年去。 又过了四五日。 鱼娘一直在观察天气。 这几日,雨水不是很多,天也还算是晴朗,所以平满河的水位也并没有涨起多少。所以他们只能等,等待一个让平满河彻底泛滥起来的暴雨天。 “不!” 尚敬儒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喘息了几下,攥着被褥,平静了好一会,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全都是汗水。 后背也是。 不知什么时候,那汗水已经将他的寝衣打湿了。外头的丫鬟似乎是听到了尚敬儒的呼喊,连忙敲门道:“大人?” 尚敬儒咽了口唾沫,道:“嗯。”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都在发干。 丫鬟走了进来,却发现尚敬儒坐在床榻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尚敬儒闭上了眼睛,道:“水。” 丫鬟赶紧为他倒了一杯水。 冰凉甘甜的茶水下肚,他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只是头依然昏昏沉沉的。 怎么会这样?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真实的梦。梦里,平满河的堤坝还没有那么坚固,远处的天空也是乌云密布,闷雷响动如鼓槌。那洪水像是猛兽一样直接把堤坝给击溃,站在下游的百姓瞬间都被淹没。 而后,便是群情激奋,百姓们一拥而来,官府的门槛都被踏碎了。 而他自己,则是不堪受到这样的打击,直接自缢在了官府的房梁上…… 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