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跟着宋明珂来到平州的那一刻开始,心中的仇恨犹如一颗松子,被一点一点地剥开,最后露出了里头那沾着血的尖锐的爪牙。直到她亲眼见到了蓝凤瑾,见到了这个毁了她一生的女人,那爪牙险些撕碎了她的神智。 丛媚想要杀了她,直到她看到蓝凤瑾避自己如蛇蝎。 她在害怕。 原来她也在害怕。原来她也知道,她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是多么十恶不赦,是多么容易遭人唾弃。 丛媚缓缓走近。 “噗通!” 蓝凤瑾掉进了水池,水中的淤泥险些将她呛死。丛媚冷漠地看着这个人在水中挣扎的样子,眼中难得带了一丝情绪。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讥讽。 “别杀我、别杀我!” 蓝凤瑾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腥臭的池水顺着她的口腔灌进了她的喉咙,呛得她险些当场驾鹤西去。 丛媚蹲了下来,伸出手拽住了蓝凤瑾的头发。 蓝凤瑾头皮一疼,但是却被丛媚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她听到丛媚一字一句地问她:“合衾酒,是不是你做的?”. 蓝凤瑾愣了一下—— 什么合衾酒? 啊,对了。 她与自己儿子新婚的那一夜,她叫自己手下的嬷嬷把掺着软筋散的合衾酒送到了他们的房中。 所以丛媚才使不出什么力气,险些溺死在护城河之中。 但是,蓝凤瑾是不会承认的。她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你别找我!” “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祁连仙靠在假山上,闲闲道:“把她绑回去交给花辞,不到半个时辰保证吐得干干净净。” 蓝凤瑾虽然不知道花辞是谁,也不知道祁连仙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落到了这两个人的手里,下场一定无比凄惨。于是蓝凤瑾赶忙道:“我说!我说!那合衾酒,是我……是我托人送进去的。” 丛媚并不惊讶。 她甚至觉得——果然如此。 丛媚笑了。 飞花卫中,和丛媚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话不多的冷面美人,平时跟在长公主的身边也是甚少露面,她是那样沉默,那样安静,就算泰山崩塌在眼前,她的表情都不会有半点波动。 但此刻她在笑。 她笑得肆意,笑得狂妄。泪水顺着她的眼睫而下,裹挟着半生的颠沛和困苦,尝进了肚子里,化作不可捉摸的雾。 丛媚拿着剑的手在颤抖。直到最后,她的眼睛被喷薄而出的日光刺痛,这才缓缓低下了头。 执念,执念。 这几年的执念,那缠绵悱恻的思念,还有那刻意做作的逃避和不忍—— 都该放下了。 丛媚手中长剑一挑,那锐利的剑光吓了蓝凤瑾一跳。她下意识伸手去阻挡,却没有感觉到疼痛。蓝凤瑾放下手,却看到丛媚捏起了一缕自己的头发,长剑一挥—— 这缕长发落地。 丛媚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踏步离开。 大渊人人皆知,飞花卫睚眦必报,更何况是蓝凤瑾这样身上带着生杀之仇的人? 祁连仙觉得,若是换作自己,这蓝凤瑾说不定要死多少次了。 丛媚居然就这么放下了。 不过,丛媚放下了,祁连仙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蓝凤瑾的。他走上前来,蹲了下来,看了看蓝凤瑾的眉眼,嫌弃得不行。 真丑。 油腻,恶心。祁连仙只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吐出来。 蓝凤瑾还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只觉得他的眼中似乎带着浓浓的蛊惑,让人不自觉就沦陷进去。 祁连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蓝凤瑾额头上轻轻一点。 蓝凤瑾就晕倒了。 祁连仙便不再多看。他站起身来,捏了捏手腕——这一出戏也该差不多收场了? 祁连仙向外走着,迎面便走来了一作丫鬟打扮的女子。若是近看,这女子的面容是与蓝凤瑾身边的阿娇一致的。只不过这“阿娇”看到了祁连仙,没有退缩,反而上前行了个礼。 祁连仙一边走一边道:“可有人发现你?” “阿娇”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祁连仙手下那普普通通的面容。她掏出一把火折子,将人皮面具和自己的外衫点着,扔到了院子里头道:“无人发现。属下特意在蓝淙的院子里逗留了很久,而蓝如玉身边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