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踌躇的这一刻,那燃起来的香灰已经啪嗒的一声,断裂了一截。 “我说我说我说!” 何家的家主指着江雁之道:“我知道他曾经帮他那个死去的弟弟送过不少女人,那些女人全都是良家妇女,最后都枉死了!” “你放屁!你放屁!何重伟你血口喷人,你要死了!”江雁之破口大骂。 迟允却道:“何重伟,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何重伟愣了一下。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自己的妻子突然痛苦地挣扎了几下,险些倒在了地上,于是何重伟便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戚家老三和准丹有交易!全是铠甲和铁器,他们全都跟着杨家和袁家做过!” 被点到的戚老三马上就慌了,他立刻反咬道:“放屁!你诬陷老子走私你可是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亏你还读过那么多书,满嘴的圣贤仁义都被你吃进了狗肚子了!” 何重伟的眼睛都红了,他高声道:“迟大人明鉴啊,迟大人!” 迟允颔首,何重伟的妻子便被松开了一个绳结。 众人见迟允居然真的肯放过他们的家人,于是在何重伟的开头下,他们这些人便开始狗咬狗。 迟允已经重新坐了下来。文溥就在他的旁边,早已经拿起了纸笔,将这些人说过的话,全都记录了下来。 “我有!我有消息!秋家的人为了阻挠粮草运送,在运送路途上给马匹下药,导致马匹死了好多,现在那些粮草都未必送达!” “还有!” “他们还特意选在下雨的日子里头出行,一走就耽误了好长的时日!” “仓部已经被他们给翻烂了!” “他们甚至还克扣运输粮草的农民们的钱银,农民死在路上就地弃尸,尸体被大雨冲走都没处掩埋!!” “你放你娘的屁!” “怎么,被老子戳中了痛处就气急败坏了?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怎么先不看看你家祖坟能不能经得起刨!” “日你娘!” “狗东西,我出去就杀了你!” “老子怕了你吗?!” 一个个绳结被解开,一个个家眷倒下。世家们的口水几乎都要将这府衙门口给淹没。他们吵得热火朝天脸红脖子粗,这一“热闹”的景象,反衬得那些面无表情的府护们就好像是佛门中的木雕一样。 然而,佛雕有眼,他们毫无悲天悯人之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都得死!都得死!” 已经有人陷入了疯癫。 迟允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他手边没有什么瓜果点心,恐怕别人会以为他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然而谁又能分清,这些人究竟是被折磨疯了的戏子,还是入戏太深的正常人? 若不是这些人被束缚着手脚,恐怕这府衙前头就躺满了尸体。他们互相撕咬着,就像是眼红了的兽。就在这一刻,所有的体面和光鲜都在他们的怒骂声中消逝殆尽,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人,却像是在街上为了一只馒头而和恶狗抢食的乞儿一样。 或许乞儿也要比他们拥有更多的良知。 一炷香就快要燃尽了。 然而,这些世家的人累个半死,却连半点新鲜的都没吐出来。倒不是迟允觉得无趣,而是他们说的那些玩意儿,迟允早就知道了。 不过,迟允还是叫文溥把这些东西记录了下来。 过了半晌,人群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而那些家眷,无一例外,全都倒下了。 迟允还觉得有点可惜——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迟允,”有人气喘吁吁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东西,你不是说,我们说出了秘密,便放了我们的家人?!” 迟允奇怪道:“你们说够十个了吗?” 很明显,是没有的。 迟允翘起了腿,他的衣摆落下,露出了他那绣得精致的靴子。他把手指搭在膝盖上道:“既然你们没能做到,那只能说句抱歉了。” “不要!不要!”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迟允!放过我!哪怕你就放过我也可以!” 死到临头的恐惧让他们都疯魔了起来,他们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求着迟允,有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但是,那眼泪总不会因为真心悔过而流便是了。 迟允觉得非常没意思。 既然他们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要做好迎接这个下场的准备。如今灾祸到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