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去了二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二人往山下行去,而宋明珂则是上了山。 春寒料峭,更恐高山。山上的风与平地上的不同,这里的风凌厉杂乱,还夹杂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砂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刮下山。 宋明珂顺着山路而上,却见一亭而立。 这亭子不大,顶多能装下七八个人。一人白衣宽袖,背对而坐,看着远方叠嶂绵延的山峰,姿态随意。 宋明珂在他身后站定。 “咕噜咕噜。” 是温酒的声音。 绿蚁酒的气息。 迟允背对着宋明珂,道:“你来了。” “我还以为你绝不肯再来见我了。” 迟允只用一根发带将长发挽起,乌丝落在肩头,显得身上的衣衫雪白胜霜。 宋明珂却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永远都不必见你。” “呵。” “那你为何还要上山?” “你大可一走了之——不过,我会一直等你就是了。” 宋明珂道:“我过来,为得到你的答复。” “什么答复?” 宋明珂毫不犹豫道:“你有没有对沈承聿下手?” 迟允道:“想知道,你可以去查。难不成飞花卫连这点儿小事都查不出来吗?” 宋明珂道:“这你不必管,你只需告诉我,有或是没有?” 迟允起身,拿起了一旁的酒壶。 酒壶坐在火炉上,通体滚烫,迟允的指尖瞬间就被烫红了,可是他却好像丝毫不觉。 “要来点吗?”迟允道。 宋明珂道:“不必,本宫已经喝过了。” 迟允沉沉地笑了一下,道:“雪莲新茶,合你的口味吗?” “还好。” “是吗,”迟允道,“我采了那朵雪莲心上最嫩的叶瓣,希望你喜欢。” 宋明珂道:“苏晚凌很喜欢。” 迟允就不说话了。 他道:“即使安北侯有了二心,你也愿意跟他?” 宋明珂毫不犹豫道:“他不会有二心。” 迟允嗤笑。 “宋明珂。” “你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就算他此刻不为别人动心,将来也会。世间那么多女子,没有男人会从一而终深爱一人。” 宋明珂道:“迟允,就算你用任何手段离间我二人,也是没用的。” “我只是在提醒你,”迟允背着手,来到她的跟前,低头凝视她的双眼,“等你遍体鳞伤的那一天,你才能明白,只有我一直等你,遑论生死。” 宋明珂平视,道:“我与沈承聿生同衾,死同棺,这些大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迟允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捏着酒壶的手指,却愈发通红了起来。 他转头道:“我未曾对安北侯下手,不过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他。” 宋明珂转身就走。 直到宋明珂那绰约的身姿消失在山道上,迟允这才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啪!” 酒壶被狠狠地摔碎。 迟允手指用力,“咔嚓”一声,柱子便裂了开来。 他骤然用了内力,浑身上下气流翻涌,险些吐出鲜血。 迟允疯狂地喘息着。 为什么? 为什么她如此深爱那个人?她不该就贸然地爱上一个人,她和世间女子不同,她是清醒的,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现在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和他一起。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能允许,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真的与人携手白头。 那便让她没有依靠。 没了安北侯,没了飞花卫,没了权势,打碎那一身傲骨,就算是拖出一条逶迤千里的血路,也要带她来到自己身边。 他誓要做到。 == 殿试虽然隆重,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殿试,对于汤付霜这样的考生来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他真正要面对的,是未来那错综复杂的仕途。 这次的名次,由陛下亲笔,在早朝的时候,宣读于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