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在你看来,过来帮我就是,就是,就是……” 陆瑾脸色苍白,“就是”了老半天也没能说出“犯贱”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你绝对没有原谅我的可能了,对吗?” 陆执就不说话了。 无声的默认。 他全程连声调都没有稍微变高过,所说最重的两个字骂的也是他自己。 他对陆瑾敬重到了极致,却也疏远到了极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或许十年前那个对亲弟弟充满了嫉妒愤恨的陆瑾并不会在意这些,可此时的他却感到了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陆瑾终于也哑然了。 过了一会儿,他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陆执身边:“那至少跟我去个地方,总可以吧。” 浓密的眼睫垂落,陆执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陆瑾并未动用阵法,也不曾叫人备车备轿,只是径直走了出去。 如今的临江陆氏,经过不断扩建,规模是以前的几十倍都不止。 陆执跟着陆瑾穿过重重庭院,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一处幽深静谧的院落中。 无论陆瑾脚步是快是慢,他始终在距离对方几步远的位置,不肯上前。 距离感如影随形。 陆瑾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回这个弟弟见了他,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会很高兴的扑上来的。 哪怕被阿爹阿娘责怪没有规矩,下次也不会改,有时候没准还会顶嘴说“规矩是给外人看的”。 外人? 现在他成了外人了是吗? 如果没有看错,陆执和那个“季师弟”,除了少有的两次对方主动后退,可是时时并肩的。 还有,他这个弟弟,只不过是看起来随和而已,其实固执的要命,决定的事一条道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从前只有他跟阿爹阿娘的话才会偶尔听一听。 然而今天,陆执却不止一次的听了那个“季师弟”的话。 之前面对杨仲昆的时候,“季师弟”让他先走,他就真的先走了。 他本来并不愿意留下,可“季师弟”同意留下之后,他竟然也不再反对了。 而那个“季师弟”呢?对方毫不犹豫掷剑给陆执那一刻,他不是不震撼的。 扪心自问,陆瑾觉得,即使在兄弟感情最浓厚的时候,他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 完完全全将生死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就算是至亲,内心应该也会有所挣扎的吧。 可那个“季师弟”完全没有。 言念及此,陆瑾轻轻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阿执,你还记得这里吗?” 微风吹过,拂动花枝,掀起一阵桃花雨,漫天纷飞。 可这个时候,并不应该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陆执下意识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抿了抿唇道:“曾经的住处,自然不会忘。” “那就好。” 陆瑾笑了笑,上前推开了正屋的门:”所有东西都是按照原样摆放的,什么都没有变过。既然你师弟师妹都已经住下了,总不好大晚上再让他们走不是,你也在这住一晚吧。“ 陆执:“……” 良久的沉默,陆执涩声道:“有意思吗?人都不在这儿了,还留着这些有什么用?” 陆瑾道:“自然是睹物思人。” 陆执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既然兄长今日如此有诚意,那我就斗胆一问,当年,你因为一句话怨恨阿爹阿娘之时,断我经脉之时,对我动刑之时,把燃烧的火把扔我身上,对我拳打脚踢,设计夺我天灵根之时,背后刺我一剑之时……” “心中对我,可还有半分兄弟之情。” “你赌物,就不怕想起这些来吗?” 陆瑾叹道:“你果然还是介意的。” “我介意,我当然介意,要想我不介意,除非得道飞升,彻底忘却红尘事那天。”陆执自嘲道,“兄长,我自问十年前就对你问心无愧,仁至义尽。” “如果你真的顾念兄弟之情,就不该再来找我帮忙,就算真的到了迫不得已非要来的地步,也不该这般撩拨我。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后悔了?” “即便你是真的后悔了,我就一定要原谅你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什么叫‘覆水难收’吗?如果你对我有怨气,大可以直接来告诉我,我离开也没关系,哪怕你要我的天灵根,我也心甘情愿挖了给你,可你偏要因为一句子虚乌有的污蔑,做出让我们彼此都无法收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