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衣袍如何处理?”阿蛮问道。 老夫人说,嫁妆都好生入了库房,还都是小姐的,只是这件衣服不在单子上,便单独放到了小姐的房里。 这几日,她好几次蠢蠢欲动,想私自处理掉,可终是不敢。 容安伸手抚过这件柔软顺滑的春衫,再次见到它,她便不由想起今年年初。 她提出要为萧瓒做一件春衫,当时他是多么的受宠若惊。 一件衣服而已,可他却无比满足。 他向来对她没什么要求,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更多的都是他在讨好自己。 活了两辈子,她怎么会不明白,在爱情的博弈里,谁先爱谁就注定要付出更多。 如今静下心来回首往事,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蠢多残忍。 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把衣服留给他。 当初走的匆忙,只想着给他留个念想,却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这件衣服会给他带来什么。 他不是神仙,也不会未卜先知,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所以这件衣服注定不会成为睹物思人的信物,只会提醒他,过往的甜蜜与承诺都是讽刺和谎言。 而她即便走了,却还要像安慰小狗一样,企图扔一件衣服让他一直记着自己吗。 萧瓒说的对,这真的太无耻,太高估自己,欺人太甚了。 他没有撕碎毁了它已经算客气了。 说到底,当时的她可能还没来得及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中。 她被动而迟疑,仿佛在被萧瓒推着前行,这对萧瓒来说是多么挫败的事情,所以他才笃定的认为她根本不爱他。 得不到回应和尊重的爱注定会令人心碎,她尝过这种滋味,很绝望很难过。 而她居然把这样的伤害带给了别人。 所以无论萧瓒怎么对她,她都毫无怨言。 是她福薄,又或许是命中注定,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爱而不得。 “收起来吧。”容安叹了口气,又将包袱重新扎好。 “收起来?”阿蛮皱起了眉头,像是有些不愿意。 “对,送去我的库房放好。”容安很肯定的说道。 阿蛮见她很坚持,只好道:“好的,奴婢这就送去。” 也罢,瞧这衣服走线工整,绣纹精致,也是耗费了小姐很多心血的,扔了的确可惜。 …… 随着这几日天气晴好,北运河上的冰面消融松动,萧瓒一行人已经顺利的渡河。 但是萧瓒并没有进幽州城,而是临时宣布要独自去城外的燕山行宫探望大长公主。 一来,许久未见到祖母了。二来,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欢迎与庆贺。 他怕面对那些夹道迎接他的百姓还有王府众人时,连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都展现不出,索性逃避了。 山中的夜晚格外清寒,月色照着满山满林子的积雪,恍如白昼。 坐落在半山腰的宫殿在苍天松柏的掩映下,宛如遗世独立。 此刻殿内灯火通明,香炉里正燃着檀香,青烟袅袅。 萧瓒盘腿坐在蒲团上,仰头看着面前大长公主时常瞻仰的青铜佛像,仿佛佛像可以开口为他解惑。 身着一袭落叶黄织锦软袍的大长公主手持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在他身旁的另一只蒲团上坐下,且面对着萧瓒。 须臾,萧瓒也转了个方向,看着面前一头银丝却难掩尊贵风华的老人。 “瞧瞧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败仗。”大长公主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 “孙儿的确吃了败仗,不过是在情场上。”萧瓒微微一笑,但笑意里多少带点自嘲和苦涩。 大长公主凝望着他,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 “她回来找我了。”萧瓒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些天,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他的眼前总会出现容安的影子,他很痛苦,他渴望倾诉,渴望有人告诉他,他做的到底对不对。 祖母一直是睿智而公正的,她一定可以帮助他。 对于这个消息,大长公主是始料不及的。 李家姑娘和萧瓒已经和离快一年了,而且她是跟着裴宴笙走的,当初走的那么义无反顾,现在怎么又回头了呢。 “你拒绝了她。”她肯定的语气里似乎又夹杂着一丝不确定和迫切。 看见萧瓒点头,她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而萧瓒也明了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