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饥肠辘辘时您在哪儿?我们的爱人浑身溃烂而死的时候您在哪儿呢?现在却站出来说‘足够了’?”
人们甚至开始殴打驱赶神父,将教士们吓得逃回教堂紧缩大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谭真瞧在眼里,明白有些仇恨并非毫无来由。要知道这个年代的行医执照都是由教会颁发的,他们和所认可的大学却至今没能拿出治疗瘟疫的有效办法,更遑论教士庞大队伍中的一些终日酒足饭饱,顶着圣彼得式的环状秃头却惯于贪污享乐的渎职者,早已令平民深恶痛绝。
相比较之下,至少苦修士们真的在眼前付诸了血淋淋的行动,替他们承受疾病,祈祷他们身体痊愈。叫人如何不动容呢?
忏悔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真的有几个人收拾行李离开马雷诺堡,和苦修士们一同上路。
谭真右手撑着骑士制作的手杖,左手摆弄着银镜,上面显示着距离苦修者们的下一站不远便是蹒跚使徒标记的居住地,他此行的主要目标终于要到了。
至于系统派发的另一个支线任务……
他拿出装订好的手札来,一路上对幽灵遗笔的编纂已经使它从杂乱无章的日记本变成了一册有丰富参考价值的炼金术笔记,他赞成与苦修士同行也有这个原因,这些全心信任他的人给他提供了不少实践素材。
系统颁布这条任务的用意不难猜测,倘若能将幽灵的医学成果与那只紫盒里面的东西传播出去,也许这个位面能避免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被动陷入拯救世界任务的谭真对此表示……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又没有强迫他上刀山下火海,多带一本手札不过顺手为之而已。
鞭挞派苦修士的队伍正在逐渐庞大起来,夜里他们举着火把赶路,远远看去像一条火龙不可阻挡地向着圣城前进。有的信众不由自主地吟唱起圣歌,歌声越来越响亮,狂信点燃了他们的生命力,此时正在以人身上的油脂为引烧得旺盛。
所以对面的马蹄声刚刚出现时几乎被颂歌淹没了,直到双方靠得极近苦修士们才看到狭路相逢的来客。骑兵和他们的马儿,两者都黑漆漆的,披戴的黑铁铠甲厚重到看不清原本的形体,像一座座骑士形象的金属雕塑,在冰冷的冬夜里散发着森森寒气。
这些移动堡垒的速度还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从远处逼到近前,在苦修士面前扬起骑枪。抬起手臂的一瞬间人们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悬挂着几个圆滚滚的麻袋,里面收纳的头颅有的露出几缕头发,有的渗出血。
可想而知,面对突如其来的恶魔般的敌人,原本都是些凡人的苦修士全都呆滞住了。
一柄木质的权杖格开了黑铁的锋利长枪。砂岩原本戴着头巾风尘仆仆,隐藏在苦修士中间相当不起眼,这下他一站出来,醒目的金发和面容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八风不动地拄着权杖,好像刚才挡下的不是对面的全力一击,只是什么点到为止的试探。他道:“裁决骑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各位在执行什么敕令吗?”
黑甲的裁决骑士见到这里有一位持杖者颇为意外,他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位石化严重却很强的金发青年是谁:“砂岩骑士。”他们在盔甲里隆隆地说话,语气恭敬却并不摘下面罩:“我们正奉令清缴各地的鞭挞派。”
苦修士们恐惧地后退起来,砂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骚乱,皱眉道:“他们终究也是信仰我主的。”
“也许有一少部分是。”裁决骑士说:“眼下地中海附近出现了大量举着鞭挞派旗号的流民,说是苦修,但其实只是土匪,四处行烧杀抢掠之事,我们不能允许这种亵渎行径继续下去了。倒是你……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呢? ”
“我要去威盾,正好与他们同路。”面对腰带上人均挂着几个脑袋的裁决骑士,砂岩客客气气地讲道理:“我已经跟他们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可以担保他们是真正的苦修士,从不做违反教义的恶行,您可以不必那么紧张了。”
裁决骑士的马在重甲下喷出白气。
“好的,我们会让开路的。”好一段沉默过后,对面再次开口:“但不是向前的路,而是返回的路。请各位回家吧,你们不能再去往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