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们应该死了。”
“但我们还活着。”
“我们不想死。”
“我们不想死。”
“救救我们。”
两个复制人鲜明的性格在这一刻消失了,它们的神情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悲泣,像是镜子的两面。
“求你了,我们不想死,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两个复制人迈开脚步,像慌张的孩童一般刺耳地尖叫着,踉跄着朝谭真扑来,而后者毫无防备,腿脚还不利落。季马只来得及冲上来挡在谭真身前,眼见那两道瘆人的阴影就要当头罩下,两个复制人却在他们眼前突然变矮了一截,紧接着五官融化,四肢瘫软,身上明亮的光晕消失,原地化作两滩乳白色的胶质。
季马一时间除了脏话什么也说不出来,惊魂未定地看那两滩胶质缓慢向低洼的河床流淌而去。
谭真试着在河里摸了摸,涟漪消失了。他们又一次给河流通电,如法炮制从里面拉出一个人来。这次获得躯体的船员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发着黄绿色的光,谭真两人故意没和他交流,没去触发任何可能导致他情绪崩溃的对话,但他依然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两三分钟后崩塌成一滩毫无生机的胶质。
“电流太弱了。”谭真评价道:“这点时间不够他们从河边走到山茶号上留下脚印,看来想要长时间维持人形还是要等打雷才行。”
“为什么你知道从河里能把他们拽出来?”
“一种感觉。”谭真低头看着自己造物的手,挥之不去的摩擦感残留在他身上,那些人拽着他的时候非常用力,像是真正溺水的人紧紧拉住救命稻草一样,呼救和求生欲集中在一点爆发,谭真无法忽视它们。
自从他下决心挽救季马生命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忽视这些围绕着自己的情感了,就好像一个人从来不打扫房子,他努力说服这里一如既往很干净,但当有一天他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蟑螂,那么很快就会发现角落阴影里全都是这种小生物。
虽说把人的情感比作蟑螂很奇怪,但对于谭真而言,它们一样恶心。
“而且它们喊你‘妈妈’,你听清了吗?”季马回忆着刚才那短暂几分钟发生的事。“我确定是对着你喊的,太奇怪了,你没有这项功能吧?”
谭真很难不用叹息般的眼神瞥他一下。“关于这个,我有个猜想,你想听吗?”
季马:“听啊,为什么不听,我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听你的吗?”
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谭真调出终端开始播放哨兵易感期发作喊妈的画面。
他几乎尖叫着弹起来扑上去把视频关了,语无伦次道:“你录、我、你还录下来了!!”
谭真生理上抗衡不过他的捣乱,不胜其扰,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闭嘴,坐下。”
季马像受过什么训练一样乖乖坐下了,但眼神依然倾诉着十足的冤屈。
“我让你听声线。”谭真又重复放映了两遍,“你听,它们说妈妈这个词的发音和你的一模一样。”
季马忍着羞耻仔细听了听,果然,连其中颤音的部分都完全一致。
“这意味着什么?”
“两种可能,要么它们一直在观察和模仿我们,要么河流丰富的数据资源里原本就有你的一部分,你也被打印了,只是没有死。选一个吧。”
“我选后者。”季马说:“它们的数据里有我的一部分,同时它们还叫你妈妈,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像……”
“不觉得。”谭真很快反应过来他在暗示什么。“我可不想参与进一段有六百一十五人的家庭关系里,太伤风化了。”
季马忍不住乐出声来,谭真一脸平淡地讲出这种话让其本身的好笑程度成倍增长。他的恐惧被冲淡了一瞬,但还是无法控制地陷进去,星海的医学部对此种现象有一个获了奖的重大发现,他们将其命名为“海姥综合征”,指的就是那些在深空探索中因为骤然面对彻头彻尾陌生的外星环境而感到焦虑、恐慌,深陷在宇宙的未知和自身的渺小中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应对的心理现象。他早就该出现这种症状了,但他身边一直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同伴。
也正因如此,他越发害怕发生能力范围之外的危险,让他无法继续保护谭真。
谭真朝他弯了弯手掌,这意味着静坐的指令结束了,又吩咐道:“去再通一次电吧,我希望能召唤出雅宾斯博士的灵魂,他能为我们解释很多问题。”
季马却显得迟疑:“我们是不是应该别再动这些复制人了,它们挺危险的……”
这时,终端内再次传来湿粮罐头号上的通讯。
“您所提交的项目已完成。接下来将发送搜索结果,该行星……”
“汤力?”季马问道:“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的语气说话?”
“因为我想显得尽量机械一点,这样你们就不会把我接下来报告的客观事实迁怒到我头上。”人工智能答道:“好吧,既然这招没用,那就听着:掉落到行星上的登陆舱有不少,但都损坏严重,而且离你们不近,有的甚至飞到另一个半球去了。我计算出的最佳方案是你们需要拆下位于东北方、西北方向的两个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