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小老太拄着拐杖等候在村口的位置,她身旁站着个膀肥腰粗的中年妇女,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方。
“妈,你就听马家那燕子说了一嘴,这小妹回不回来还指不定,要不咱先回家吧,这日头晒得人脑壳痛。”
牛芬芳一掌拍死想要吸血的蚊子,表情越发地不耐烦。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这朱家老太太偏偏是个心眼子胡乱长的,对两个儿子视而不见,一颗心肠都落在那外嫁的小女儿身上。
如果不是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个有本事的,身上攒了点钱,在村里颇有些威望,她这做人媳妇的,还真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受气。
可这老太婆分明藏着一笔钱。
她才不想白白便宜朱蕙兰那个外嫁女!
朱老太头发稀疏,隐约可见肉色头皮,她脸上的皱纹就像风干似的老树皮,牢牢贴在骨头上,一双眼中闪着睿智的光。
“芬芳,你唯一比不过老二媳妇的,就是这耐心,还需要和老婆子多学学。”
说起这事牛芬芳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人都说朱老太年轻时候是村里有名的妇科圣手,那接生的本事简直是一流,本以为嫁到朱家来,学会她的本事,便能一辈子吃穿不愁,谁知道朱老太竟跳过她这大儿媳,直接把所有本事都教给了老二媳妇,气得她差点和朱家大哥婚姻破裂。
牛芬芳眉梢吊起,暗暗带着埋怨:“那不都是因为你老偏心。”
“我偏心?芬芳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良心,当初你差点害得隔壁村的孕妇难产,是谁替你解决的麻烦,你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人,不是老婆子偏心,光耐心这一条,你就输了。”
眼看牛芬芳还想反驳,朱老太连忙下了一剂重药:“你当你蕙兰妹子还是当初那个需要咱们接济的穷光蛋吗?榕树村新修的公路你听说了吗?他们村里还购置了新机器,据说有办厂的打算,我这女婿啊,是个啥样子你们都知道,前十年都囫囵过来了,就阿野娶了媳妇后突然全家变样,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奇怪啥?”牛芬芳一根肠子通大脑,所有的脾性都摆在明面上。
“阿野娶的宋知青不是个简单人物,听说蕙兰会带她回来,你们把人招待好,还愁以后找不到后路吗?”
“听说这宋离是帝都的人,家里估计有钱有势……”牛芬芳想着想着双眼放出精光,她震惊地盯着朱老太:“妈,怪不得你让我来陪着你等……”
“嗯,你和老大,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
一个蠢,一个憨。
除了让兄弟姐妹多提携,实在是找不到进步的办法了。
……
“妈!”
朱蕙兰远远地就瞧见等候在村口的小老太,她激动地三两步上前,谁知道动作比她更快的,是平日里最不待见她的大嫂。
牛芬芳一把撸过她肩上的背篓,讪笑道:“小妹,回家就回家呗,还带啥东西?”
“就几斤白面和点肉干,没啥好东西。”朱蕙兰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差点让牛芬芳惊掉下巴。
谁不知道朱蕙兰一贯喜欢在娘家打秋风,顺两颗土豆就能回家换块腊肉吃,这都送上肉干了,回头还不得把他们朱家给搬空。
牛芬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宋离身上:“这是阿野他媳妇吧?瞧这肚子,是快生了?”
宋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朱老太率先开口:“别胡说,阿离的预产期还有两月。”
“可是……”牛芬芳好歹当过两年的接生婆,自认这怀相还是会看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脚程快,先回家和老二媳妇说说,中午多炒两个菜,别不舍得放油放盐的,整那小家子气的做派!”
说完朱老太从裤腰上拿下枚铜片钥匙,递给牛芬芳。
后者欢欢喜喜地接过,笑着答应:“放心吧!一定让她做拿手好菜。”
牛芬芳拿着橱柜里的钥匙,奔得比谁都快,直接带起一股旋风,人很快就没了影儿。
朱蕙兰暗自好笑:“妈,你还管着家里的橱柜钥匙呢?”
“我要是不管,你嫂子他们能把天都掀翻,这个家没我不行。”朱老太拍了拍女儿的手,笑得和蔼可亲,丝毫不避讳:“我若是不管家,哪儿有多余的东西顾你。”
“妈……”朱蕙兰尴尬地拉长了尾音,这还当着儿媳妇的面呢,她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宋离跟在两人旁边,怀揣心事,就像局外人。
朱老太瞧见她眉宇间的愁色,连忙顺势抓住宋离的手,温声道:“阿离是有啥烦心事吗?要不和外婆说说……”
“妈,这事压根瞒不过你,都怪阿野那臭小子,眼看着孩子就要呱呱坠地,提前出生免不得被村里人说闲话,你见多识广,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孩子在阿离的肚子里多待几日……”
哪怕是拖延一两天,差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