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期推近, 赫巡能够明显感受到府中的忙碌。 关于云楚的身份这件事最近开始在京城中渐渐扩散开来,虽说明家并未正式公布,云楚也仍然住在东宫, 但明家对云楚这光明正大的偏爱实在是让人不多想都难。 明家人虽并未大肆宣扬, 但也没有刻意隐藏云楚的身份,所以关于云楚这样戏剧化的身份, 一时间也成了上京城内让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云楚第一次成亲, 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 她原本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皇家礼仪又繁复,她不想给赫巡丢脸,所以这几日一直在熟悉婚礼流程以及学习各类礼仪。 相比之下,赫巡显然沉得住气些,但他常常会去礼部瞧瞧准备的如何了,凡是有需要配合之处亦是不厌其烦。 只是今日,赫巡从礼部出来时脸色却几乎沉的滴水。 侍郎裴修中紧随其后,低声解释道:“殿下, 臣也是有难处啊,婚服按以往规格是该由宫内袖春坊的几位老师傅秀制,只是近段时间, 陛下下旨要造一件规格极高的凤袍, 这才有所耽搁。” 赫巡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修中,淡声道:“裴老,你也是朝中老臣了, 孤不想听你找借口。半个月内, 孤就要制好的婚服送到东宫。” 裴修中心中一紧, 道:“……殿下。” 赫巡道:“孤不想再重复此次大婚于孤而言的重要性,裴老,这是第一次,孤也相信是最后一次。” “您说呢?” 沉默蔓延,裴修中双手交叠,弓腰立于赫巡面前,额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泛出了冷汗,他只得低声道:“臣明白了。” 赫巡这才阔步从礼部离开,只是他并没有即刻离宫,而是问及一旁的太监,“父皇这几日如何?” “回禀殿下,圣上这几日的病情大为好转,以往圣上连起身都有几分困难,前几日却还带着贵妃出去游湖了。” 顿了顿,他又道:“……除此之外,这几日除去贵妃娘娘,还另有几位美人承宠。” 赫巡拧眉,道:“那位玉道仙人当真那么神?” 事情还得从半月前说起,殷贵妃为圣上从宫外接回了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传闻在十年前与昆仑山上接受过仙人点化,十年间容貌都不曾衰老,这几年云游四方。 念及贵妃对皇帝情深意切,数次相求,又因算得皇帝身侧鸿蒙之气仍旧浓厚,数年来为国为民,而近短时间却因病气缠绕,损害龙体,这才出山,亲自为圣上医治。 圣上每日只需饮符水一碗,便能重振当年雄风。 “奴婢也不知,只是这段日子,圣上喝了那所谓的符水后,的确精神百倍。” 赫巡垂眸不语,他对于那些神鬼之道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不知这殷贵妃又在搞些什么,如此一看,那所谓的赶制凤袍,恐怕也是因为殷贵妃。 正思忖间,一名太监快步迎上前来,道:“殿下,圣上如今在紫宸殿,让您立刻去见他。” 赫巡并未多做耽搁,直接就去了紫宸殿。 殿中浮动着一股说不上来浓郁香气,还没走进,便听里面传来的阵阵调笑之声。 殷氏的美貌当年名动京城,如今已三十有余,相貌仍旧不输二十出头的那些娇嫩欲滴的小姑娘,甚至多了几分小姑娘身上没有的妖媚韵味。 赫巡进去时,殷贵妃正攀附在皇帝肩头,玉指正捏着一颗荔枝,喂进皇帝嘴里。 赫巡弓身请安,殷贵妃的动作一顿,随即道:“陛下,太子来了,臣妾要不还是先回避吧。” 赫致栎却道:“爱妃留下吧,不必回避。” 他捏了捏美人光洁的下巴,道:“爱妃三番两次去求仙人,此番情意不可谓不重,朕今日所言也同你有关,不必拘谨。” 赫巡在台下静静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爱语,始终未发一言。 赫巡身为太子,自然不能对皇帝的行事多加置喙,赫致栎这些年虽然并未重新立后,但他身体康健的时候,宫内的美人却是一点都不缺,他对此也早已习惯。 等到两人说完,赫致栎才慢悠悠的看向赫巡,清了清嗓子,随即开门见山道: “后位空悬多年,茉华这十几年来待朕一心一意,又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此番更是为朕带回玉道仙人,此番功劳,多年来屈居贵妃之位朕也于心不忍。” 他的声音慢慢流淌在空旷的房间里,低沉缓慢,不容置疑:“朕欲册封茉华为后,太子,你觉得朕这决定如何?” 这几乎是一个不允许有其他答案的问题,赫致栎对赫巡的重视永远都是建立在不危害自己的权利基础上的,关于赫巡自己,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沉默半晌,赫巡还是道:“儿臣认为此事不妥——” 啪的一声,平头案上的果盘应声落地,荔枝葡萄等洒落一地,殷贵妃连忙伏地,道:“陛下息怒。” 赫巡低垂着头,他并未有意与赫致栎作对,而是的确认为此事不妥,简简单单的一份符水,就能使得多日卧榻在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赫致栎不仅能外出游玩,还能与人交欢,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赫巡亦道:“父皇息怒。” 赫致栎站起身来,睨着赫巡,沉声道:“息怒?你三番两次忤逆朕,朕如今还没退位,你这做太子的是不是就已经迫不及待骑朕头上了?!” 赫巡垂眸,道:“儿臣不敢。” 以往的赫致栎很少如此,这一年多来的病痛使得皇帝的身形消瘦不少,从前那双含着威势的双眸也变得浑浊,已露颓势的帝王其实从未放下他对权力的执念。 赫致栎重新坐回,脸上怒气已经消散,殷贵妃依偎于他身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