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抬手, 捂住云楚的眼睛,不叫她再去在看他的后背,直至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才松开, 道:“没事。” 云楚手指僵硬,她垂下头颅看着自己手上的血, 鲜红刺目, 甚至因为沾的的太多而从指缝滑落几滴,滴在泥土之上。 云楚睁着眼睛,眼泪渐渐模糊视线, 继而不听使唤的从眼眶掉落。 赫巡的手指早已经因为方才拿剑太用力而脱力, 后背的伤几乎深可见骨,撑到现在全凭毅力, 手臂稍一动弹就会牵扯到后背肌肉, 但他还是抬起手臂, 用袖口拭去了云楚脸颊上的泪。 然后低头对着云楚低声笑了出来, 道:“真是个爱哭鬼啊。” 所幸这里已经靠近京城, 待回到东宫时,才过去半个时辰,赫巡伤势严重, 东宫之内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忙活过了。 一直到东宫, 赫巡的神智都是清醒的, 甚至还在安慰云楚。 直到太医过来, 为赫巡清理伤口之时,云楚才真正看清这道堪称巨大的伤口。 血液凝固,被血浸湿的衣衫紧紧的粘在伤口上, 若是清理, 必定要先将衣服撕扯掉, 裂开的伤口处,稍一拨弄,就能看见里面的血肉。 鲜红里掺杂着黑红的血浆,以触目惊心来形容亦毫不过分,即便是雪安见惯大风大浪,也有些不忍直视。 就在太医要为赫巡撕开衣裳的时候,赫巡抬手制止,然后看着正紧紧盯着他的伤口的云楚,低声道:“你先出去。” 云楚一愣,下意识拒绝,声音还有些哽咽,执拗道:“……我不要。” 赫巡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他道:“你若是不出去,孤就不治了。” “……” 什么东西啊,这是什么幼稚鬼,云楚很想反驳他,可却又不想耽搁他医治,雪安亦道:“云姑娘,您还是先出去吧。” 云楚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关上房门,里面本就不大的声音被隔绝。云楚大概知道赫巡是不想让她看见那样血腥场面。 四周一片寂静,云楚也并未走远,她在门口站了半天,然后才挪动脚步,慢吞吞的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台阶上。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天际倦鸟回巣,云楚觉得有些冷,默默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衣服上面还有血,但都不是她自己的。 云楚摊开手掌,上面仍然一片鲜红。 傍晚的风吹得云楚清醒不少,她知道自己在面对赫巡的时候总是情绪占上风,也明白这样是不对的,赫巡没有责任去忍受她的坏脾气。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像是她老是控制不住跟赫巡撒娇一样,想要赫巡亲亲她抱抱她,她在生气的时候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他。 在赫巡之前,她从来没有对别人如此过。 因为没有人会容忍她,她也无法毫无芥蒂的去同旁人这般。 云楚坐在台阶上,为了不耽误旁人走路,还特地挑了边缘一些的位置,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都神色匆匆,无暇顾及她。 云楚用手撑着下巴,脑中思绪纷乱,她一直都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从始至终,赫巡是没错的。 他真心待她,把她带回京城,不介意她冒领救命之恩,为她拒婚,为她恳请圣上赐婚,他没有骗过她,甚至他身处高位,却从未以此来鄙薄过她,以此来要求过她什么,说喜欢她但也从未叫她做过自己不愿意的事。 在这样的条件里,赫巡要求她坦诚一些,有什么错。 赫巡说她不信他,其实也不尽然,她对赫巡从来就没有什么信或是不信的概念,因为她跟赫巡从来都没有统一在一起过。 赫巡爱她,以相爱为前提,要求她坦诚一点。 而她以利用为前提,满口谎话,还想要赫巡永远被她蒙蔽。 真要论对错,是她错了。 妄图走向高位是人之常情,但没有谁是活该被利用的。她的确对不起赫巡。 可错归错,她初心如此,不会更改。 别说她并不喜欢赫巡,就算她对赫巡有男女之谊,这一点也不会变,她与赫巡的目的从来都不同,她不会因为情爱脱妥协,与赫巡在这一层面的对立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的。 但是好在,关于她想要的荣光与赫巡想要的是可以共生的。 云楚脑中胡乱的想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雪安才从云楚身后走过来,弓着身子道:“云姑娘,外头冷,您还是早些回房里歇着吧。” 云楚连忙问:“赫巡呢?” 雪安对于云楚直呼殿下名讳已经习惯,他道:“殿下已经无碍,姑娘只管放心,您还是先回去吧。” 云楚道:“我想去看看他……” 雪安道:“姑娘不如明日再来吧,殿下此时身体虚弱,见不得风,这般总是开门关门的怕是不好。” 云楚有些失落,然后嗯了一声,也不想总是坐在这里惹得赫巡担心,便站起身来,道:“那我可先走了啊,他若是好些了,你可要跟我说啊。” 云楚离开以后,雪安才回到房间,房内血腥味扑面而来,木盆内清理伤口的水已然换了三盆却依旧是血红一片。 因为血液流失的过多,赫巡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额上泛有细汗,他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太医正在往伤口上上药。 “走了吗?” 雪安点了点头,道:“回禀殿下,已经走了。” 赫巡嗯了一声,他因为早年上过沙场,所以身上的旧的伤痕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已经淡的看不清痕迹,唯有今日所添恐怕一辈子都淡不下来。 雪安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赫巡贵为东宫之主,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说句不好听的,殿下的命比云姑娘,比他们所有人的命都重要多了。 然而此次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