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麟从来没有小瞧过妇人。
他一直都知道妇人虽然大多都困于后宅, 但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执掌中馈, 甚至家宅是否安宁都要靠她们。
而且他娘和媳妇都是要强的, 因此他对苗婉负责指挥所有人干活儿,他也没有任何身为男儿被支使的不服气。
苗婉大概是身上流着阮家血脉的子孙里,最出息的那个了,得是青烟冒上天的程度。
但直到跟苗婉出来逛街, 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表妹……乔家表妹……甚至是外甥女乔阿芊。
女人逛起街来这么恐怖吗?
为什么她们平日里多走几步路就喘, 多说几句话就嗓子哑,多费点神就脸色苍白……可逛街要走那么多路!说那么多话!费那么多精力!
依然生!龙!活!虎!
不但小脸儿越来越红润,眼神越来越亮,腰板儿越来越挺,活像把他的精神气都给吸过去了。
到了家阮嘉麟直接瘫坐在运来郡城的沙发上,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顺着沙发背溜下去就斜躺在那儿了。
苗婉逛街逛了个爽,高高兴兴跟乔蕊商量好了回头要做什么款式的衣裳,还让乔蕊给淘淘画了新衣裳的款式,这才有空搭理两个缓神的男人。
别看乔瑞臣自始至终都没有抱怨,也看不出劳累,其实他眼神也有点发直,媳妇儿太能买了,太能砍价了,过去媳妇从来不逛街,都是因为乔家被人忌惮, 得受了多大委屈啊。
脚底板隐隐作痛的乔瑞臣, 心更疼, 疼媳妇默默承受过的委屈。
苗婉:???
她笑眯眯看着阮嘉麟问:“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将千金楼的东西送来郡城了吗?”
阮嘉麟猛点头,“要是所有娘子逛街都如你这般,确实不该便宜郡守。”
在郡城做买卖要交税哩,还不如去西宁镇,银子都叫表妹赚了,还能造福百姓。
“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富户家的娘子和官眷,买东西真跟你这么疯?”阮嘉麟坐起身,有些怀疑,顿了下,他突然想起来,“对了,笔墨纸砚你买了吗?”
苗婉:“……忘了。”
说买笔墨纸砚只是个由头,她就是想去逛街。
阮嘉麟不用她回答了,直接点头,“我信了,就是这么疯。”
有多信呢?
等苗婉回西宁镇后,他还特地叫云熙她们多讲一讲西宁镇商业街都卖什么,等几家贵夫人买了好些百花精油后,他还特地送上了天字号房的邀请券。
当然,他也不是谁都给发的,主要还是给了买百花精油最多的那几位。
天字号房一共就三间,消费水平达到一定程度的那那么几个,发给谁不发给谁也是个讲究。
小地方的后宅娘子们都要攀比,郡城的攀比之风只会更严重,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代表了家中郎君的体面。
阮嘉麟也不慌,苗婉两口子回去之前说了,最有钱那几家就是固北军如今几个老狐狸的家眷。
陈嗣旭在时,上行下效,上头贪,下面的不管有没有心思贪,总得有所表示,自己也同流合污,才不会被当做一股清流给清出去。
圣人清算陈嗣旭时,这群老狐狸也忙不迭献上了许多金银财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
圣人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没打算跟他们计较,只要不是陈嗣旭的人,也没有通敌叛国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这些人即便献上金银财宝去,这么些年下来,也不可能就两袖清风了,比起大多数人家还是有钱的。
可阮嘉麟一个都没给发,屁颠颠送上去,人家未必肯给面子,他只发了几家纯粹有钱,不怎么起眼的人家的娘子。
好家伙,这可是捅了官眷窝。
有人派自己的贴身婢女过来问,“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聚福商超别想做下去,在这郡城里,可不是有个云麾将军的名头就好使的。”
阮嘉麟只苦笑,“我们东家哪儿敢请各位夫人前去啊?如今大将军还没到,各家将军们的难处我们乔大人非常清楚,怎么好让各位将军因为一点子小买卖就沾了拉帮结派的脏水呢。”
那夫人没话说了,这咋说,说我们不怕脏水?
不怕云麾将军代大将军行事,你们跟瞎子聋子一样百般推诿?
那要是说怕脏水,以后万一乔瑞臣得了大将军青眼,会不会记仇呢?
而且对各家的郎君来说这是个小事情,可对这些后宅夫人们来说,吃的还能往后放放,千金楼出的东西关乎容颜和年纪,这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这边几位夫人为难着,那些得了邀请的也不敢去,生怕得罪了上峰/将军的家眷。
阮嘉麟又说了,“进门就是客,我们不好跟各位将军们来往过甚,可几位贵客若是担忧自己的安全,邀请友人结伴,也能多些护卫,总是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