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聊完家里的情况之后,秘书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有些欲言又止。
看他这样子,六爷还以为是老家的亲人出了事,侄子害怕他难过,特意瞒着呢,赶忙紧张地问道:“咋了?有话你说呀,是不是咱家有人出了事儿。”
六爷越问越着急,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侄子,着急地说道:“你说呀!到底是咋了?你好歹吱一下声啊,你放心,你小叔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不会被刺激到的。”
眼看小叔越发着急,手甚至都有些打哆嗦了,秘书赶忙打断了他的猜想:“小叔,家里没人有事儿,就是……就是……小婶儿,小婶儿她……”
一听到家人没事儿,六爷当下就松了一口气,捂着因为激动略微有些不舒服的胸口,没事儿就好,他现在最不能听的就是家里人出什么事儿。
听到侄子提起媳妇儿,六爷突然沉默了。
有多少年没有人再在他面前提起对方了,他不记得了。
六爷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没回去想对方吗?
应该是想的吧,他刚跑出来那两年,疯狂的想家,想老婆,想父母,小兄弟,想一手带大的侄子,想家里的猫猫狗狗……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杀*了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跟对方有感情吗?
有,年少时的喜欢一点儿也没有掺假,那是他费尽心思才娶到的女人。
那现在还在意对方吗?
在意的,经过这么多年刻苦铭心的折磨,对方的名字在他这儿慢慢成了一个禁忌,不能想,也不能触摸,一摸就生疼。
那他现在还能像年轻时那样爱对方吗?
六爷摸着自己的心脏,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事实,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过时间的磨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深的伤口也慢慢长严实了,提起对方时虽然还会有些心疼,但都再也不复以往的纯粹。
对于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和侄子相处好几天了,他问了父母,问了兄弟,问了侄子侄女儿们,问了所有的一切,但是唯独忽略了对方。
他想是自己不配。
刚成婚不久,他就将对方扔下了。
他不能想象他跑了之后,对方要面对的闲言碎语,也不敢想象。
但他知道,从自己决定跑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资格谈论对方了。
看到小叔这个样子,秘书有些不忍心了。
虽然他知道这事儿是自家小叔做的不地道,但是看到小叔如今这副难受的样子,他还是心疼了。
虽然知道很多理由都站不住脚,但还是忍不住找各种理由给小叔开脱。
只是再心疼,有些消息早晚也要告诉小叔,更何况那也不只是坏消息。
“小叔,小婶儿在你走后的第三年改嫁了。”
说到这里,秘书没敢看自家的脸色,而是快速替前小婶儿解释道:“小叔,伱当初离开没两天,就有人看见你喝醉酒之后摔进了南沟里,老猎户带人顺着绳子爬下去之后,就发现了一地被动物撕咬之后的血迹。
老猎户认出来那是人血,再加上有人证,除了咱家人之外,其他的人都觉得你没了。
小婶儿替你守了三年,我奶看不下去了,觉得我小婶儿还年轻,就劝她再嫁。
我奶临走之前还说了,要是有一天能找到你,让我跟小叔你说,这是不怨人家姑娘,我小婶儿是个好姑娘,这事儿怨你,是你害了人家姑娘。我们家不能丧良心,不能看着人家年纪轻轻一個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为你守着。
奶说你要怨就怨她,是她逼小婶儿再嫁的。”
六爷全程抱着头听完了这些话,抬起头时,双眼满是血丝,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不怨,我谁都不怨,这事儿都是我造的孽,我当年要是不喝酒,就不会跟人吵起来,不跟人吵起来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儿,是我耽误了她。”
六爷说完之后,叔侄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秘书才再次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小叔,你看我这脑子,那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小叔,你这么多年在外面有没有孩子?”
其实秘书更想问的是自家小叔在外面这么多年有没有再娶?
六爷摇摇头,勉强打起精神来,拍了一下侄子,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都敢拿小叔开玩笑了。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我一声不吭就跑出来,已经很对不起你……”
说到这儿时,六爷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你小叔我可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此言一出,秘书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很满意小叔的回答。
他满意了,六爷可就不是那么满意了。
六爷瞪了一眼侄子,没好气地说道:“我没儿子,你高兴个啥劲儿?”
秘书赶忙摇头:“我才没高兴呢,一定是小叔你刚才看错了。”
对因为父母忙,幼时全靠小叔看大秘书而言,就算是年纪再大,在小叔身边仍然不自觉的会多些孩子气。
看侄子这副样子,六爷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用手拍着侄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