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个休息日,苏半夏便被乔浮白安排着去了市里的学习班。 不是苏半夏一个人去的,这次进修全市医院都要送人过去,这一批军区医院派出了十二个年轻人,其中一半都穿着齐整的军装。 他们都是部队学校培养出来的医生,都有军衔的。像苏半夏这种靠社会招聘上来的,就是穿自己的衣服。但一比较就是没有人家精神。 坐着医院统一的车,到了市里的干校。 这次的进修为期一个星期,其实也就六天,每天有不同的老师讲课,自己要做好笔记,最后还有一个考试,考试合格会发布一个结业证书。 苏半夏越看这个流程越眼熟。 “真是浪费时间。”苏半夏右边的短发小姑娘一脸烦躁,前面的中年那人训斥道:“别乱说话,再胡说下期还让你来。” 小姑娘撇撇嘴不说话了,只是眼睛还一直滴溜溜地砖,左右看个不停。 “哎,你哪个科室的?”短发小姑娘问。 苏半夏回过神,“问我吗?我中医部的。” 小姑娘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哦”了一声就没再搭话了。 正式坐到教室里,每个人还领到了笔记本和铅笔,要坐笔记用的。 跟苏半夏做同桌的是口腔科的余凤芹,她就是部队学校出来的,穿着一身军装,头仰得高高的。 苏半夏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按照规定写上自己的单位和名字,余凤芹惊讶地说:“苏医生,你字真漂亮。” 苏半夏谦虚笑笑,“也就是工整罢了。” “什么工整,你这字都可以去出板报了,你出板报在咱医院肯定拿奖。” 苏半夏小的时候跟爷爷练过几年毛笔字,后来上学的时候又练了两沓子钢笔字帖,所以她考试的时候总会比别人多两分卷面分。 在这个认字的人都少的时代,她这一笔字是真的出挑。 “你怎么练的?”余凤芹缠着要苏半夏教她。 “我爸是老师,以前的时候没少临摹他的字,就这么练出来了呗,你去书店买些硬笔字帖,照着写,时间一长就好了。” 余凤芹叹了口气,“我怎么没练过,但我那两笔狗爬字,就是练不好。其实说到底,还是我没有毅力。” 余凤芹还真没有谦虚,在笔记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弯弯扭扭的,苏半夏都好奇她是怎么扭成这个样子的。 “同志们,今天呢,是大家来上课的第一天,我是今天的授课老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今年上半年的单位先进,连续半年啊,都是先进,我接下来说一说我是怎么被大家被单位同事共同评为先进的,主要还是要为人民服务,你要抱着一颗……” 上面讲得唾沫横飞的是今天的主讲老师,说好的是讲课,但他将自己的先进事迹讲了三遍,下雨天帮路边老百姓收拾东西的先进事例讲了五遍之后,一上午都过去了。 这个大教室,更像是个大礼堂,里面不仅坐了市级医院的人,附近县里的甚至乡镇的乃至赤脚医生都有,年龄跨度更是从十八九至六七十在这儿都能看见。 中午十二点钟下了课,中午干校里管饭,苏半夏没有跟着去吃饭,她不放心晁解放,打算去看看他。 程延说,晁解放住的招待所就是以他一个战友的身份开的,谁也查不到那儿去。 “红星招待所。”苏半夏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程延说的招待所,“应该是这里了。” “同志你好。” “你好,要办入住吗?请问哪个单位的?”前台头都没台。 “你好,我想问一下,赵青住哪个房间?” “没有叫赵青的。” 苏半夏蹙眉,怎么会呢?没有记错啊。 “赵青,赵钱孙李的赵,青天白日的青。” 前台不耐烦抬起头,“同志,你以为我们这儿是谁都能住的?那是要有正式单位的,今儿就住了一个姓王的一个姓李的,没有姓赵的。” 没有姓赵的。 前台是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抬头看见苏半夏的长相,脸色稍微和煦了一点,“我给你找找吧。” “那谢谢同志了。” 前台翻着登记本,“他什么时候入住的,跟你什么关系?” “星期四入住的,是我亲戚。” 前台翻到了某一页,“赵青是吧?退房了,第二天就退了。” “退了?” “嗯,退了,这不写着呢,赵青木材三厂,是你找这人吧?” 苏半夏觉得应该没找错,晁解放自己走了,她微微点头,“谢谢啊同志。”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