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苏半夏泛着冷意的目光,程延不自然地把鸡毛掸子扔到了一边。 “我去地里了。” 王彩琴应了一声也回屋了。 程妈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坐在地上,像丢了魂儿一样。 苏半夏走近,“妈,你这娘当得可真容易啊!” 程妈好像是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苏半夏没有拉她,任她坐着,伸手搀扶着在地上的程大丫。 “走,去我那边儿,我给你涂点药。” 程大丫被苏半夏碰到皮肤的伤处不自觉颤抖着,勉强借力站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走出家门,刚才围观的邻居都在街上聚堆儿说着刚刚的事儿。 看见程大丫这副惨状,许多人自己都不自觉嘬紧牙花子,刚刚程延怎么动的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声音也听得明明白白。 枣花婶儿瞧着,“这哪是亲哥啊?” 柴胡媳妇儿:“就是路上真碰到个不认识的小偷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 顺子娘:“别胡说啊,大丫不是小偷,没看见刚才石头媳妇儿拿出来的发卡吗?大丫拿错了。” 柴胡媳妇儿不服气道:“谁知道真相怎么样!” 枣花婶儿感叹:“不过石头媳妇儿对这小姑子真不错,两块钱的发卡说买就买,大丫也忍住没嘚瑟?” 住在程家屋后的顺子娘神神秘秘地道:“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听见了,石头媳妇儿刚给大丫做了一身衣裳,你想想大丫那一身破衣烂衫的穿几年了,没在手里捂热乎,转脸儿让大瑞媳妇儿拿走了,说娘家妹妹相人家,借几天穿穿。” 柴胡媳妇儿翻了个白眼,“骗傻子呢?那还能回来?” 顺子娘一拍大腿,“可不咋的,那王彩琴她妹子我见过,比大丫高一个头,那能穿上?”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只知道一阵骂架,然后没动静儿了,应该是要回来了,保不准也是这新媳妇儿的功劳。”顺子娘扇着扇子,“你说这都是哥,大瑞这当哥的也太狠了点儿。” 枣花婶儿摇摇头,“一个爹跟一个妈那能一样吗?不过你说这程老三媳妇儿可真废物,一对孩子没一个护住的。” “都不如这新嫂子!” …… 苏半夏扶着程大丫到堂屋床上躺下,从苏晨那屋找出伤药。 给程大丫脱下衣服才看见她身上层层叠得的红痕,以后背和手臂居多。 “我先给你打盆凉水,凉敷一下,你能舒服一点儿,然后再上药。”苏半夏说完端起脸盆去村里有井的人家借井水。 苏半夏现在住的地方没有井,说起来还不如苏家方便,后边乔婶子家有井,她说好每个月付三块钱,每两天乔婶子帮她把院子里的缸挑满。 十分钟后苏半夏端着半盆冰凉的井水回来。 她把先前程姑姑给她裁的质量最好的布剪下来一块,手帕大小投在井水里,然后一点一点沾着程大丫的伤口。 程大丫被触碰到伤口本能地战栗,苏半夏只能手劲儿再小一点儿。 大概过了半小时,苏半夏才一点点地把程大丫身上的泥土与血迹擦干净,她把布扔进盆里,打算倒进院子里。 她刚站起身,就听见一直闭着眼睛像死过去一样的程大丫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我就是小偷。” 程大丫被打的时候,除了哀嚎没有说一句软话,现在张嘴就承认了自己是小偷。 苏半夏把水泼在院子里,盆顺手放在了旁边。 “我知道。” 那个发卡不会无缘无故跑到程大丫的兜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苏半夏听见她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看见发卡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好了,可以帮大丫遮掩过去”。 可是,让小孩勇于承认错误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当时她完全没想过这方面。 她只知道,看着程大丫心如死灰的眼神,这个罪名定在她头上,程大丫有可能会死。 “你这样是不对的,知不知道?” 程大丫无声地流眼泪,“我知道,可是我太想要了,那个发卡那么好看,闪亮亮的,跟我上次在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偷拿了?” 程大丫把脸埋进胳膊,“我不知道,像是做梦一样,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拿走不会有人注意的,她有那么多发卡’。” “她有那么多……” “我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