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坚顾不上理会一旁眼巴巴看着他的女儿,宁墨跟他分析过之后,宁坚心思一转,便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前朝有位丞相写了篇《出师表》,言辞恳切,情深义重,令人读之不禁潸然泪下,可叹忠烈!
宁坚虽然是大喇喇的武将,但也有颗崇尚文化的心,不然也就不会在家里写那么多兵书了。
被女儿这么一点拨,他颇有些心潮翻涌,要是诉苦的话,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诉苦怎么诉得有水平,倒是需要再斟酌一番。
见女儿还在一旁对他比划个拳头,宁坚不耐烦地摆摆手,没看自己现在正忙着呢吗,哪有功夫陪她练武,赶紧回去待着去。
宁墨接收到宁坚的眼神,麻溜地告退回了自己的营帐。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几十斤重的铠甲卸了下来。
多亏原主之前一直练武身体底子不错,骨架子也大。不然被这几十斤的重担压着,还真够累人。
收拾完之后,宁墨没有入睡,而是掀开营帐上的小窗,看着外面的情形。
外头的冷风透过窗口吹了进来,本就冷清的帐篷显得更加冷清。宁墨和衣躺在小榻上,抱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夜幕。
其实只是一片漆黑,没有什么风景。月朗星稀,冬夜的天空显得高远无比。
营地里到了就寝的时间,已经安静了下来。不过今夜睡不着的人注定有很多。
宁坚还在伏案奋笔疾书,写着写着忍不住了,便擦擦眼中的泪;太子则是兴奋的睡不着,在榻上折腾良久,又翻身起来摸着自己的佩刀。
李准算是冷静的,一张黑红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看着也没什么激动的样子,只是大半夜爬起来去马厩喂草。
营房里虽然已经熄灯,但时不时还会传来汉子们的低语,扯着扯着声音就忍不住大了起来。
他们也不光是因为胜利,更是因为从战场活着回来,又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
哪怕是保家卫国的战争,过了那阵气血上涌的劲头,人的大脑便会因为骤然放松下来,而开始自动循环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
对兵士们来说,无非就是在战场上厮杀、叫喊、追赶乃至血流成河的场面。
在脑海中播放久了,心情也会压抑无比,这时候的卧谈和叫嚷更像是一种压力的发泄,一种让他们得以彼此安慰的东西。
值守的哨兵也知道这点,因此听着营房里的动静,倒没有像以往般出言阻止,而是笑了笑就过去了。
李准听着营房里的动静,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平时很是珍视的草料今天不要钱一般喂给马儿吃。
这些马跟着他们上战场作战,也很是辛苦,今天打了胜仗,自然要好好犒劳它们一番。
等看到宁墨那匹枣红马时,李准更是大方,多给了它好几大把草料,还忍不住想摸摸它的脑袋。
被枣红马翻着白眼躲开了——
这人深夜里来喂食,疑似下毒不说,还用那种变态般的眼神看着它,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857看着宁墨放松下来的神色,趁着花生没在,便悄悄出声说道:
【大佬,这次首战便告捷,未来咱们收复失地、燕然勒功也未然不可啊!】
宁墨倒没有它那么乐观,摸了摸身旁冰冷的铠甲,尺寸如何合适,肯定是宁父专门找人为她做的了。
只是,在父亲那里,她能够上战场被袒护;但在别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宁墨预料得果然没错,宁坚的奏信和战报一同传到了京城之后,的确引起了轩然大波。
倒不是因为她女子从军这件事,而是圣上先看了战报,连声说了好几个“好”!说罢,又打开宁坚和太子的奏信,准备阅读一番。
结果没看两行,圣上就揉着眼睛,宣太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读出来。
对太尉来说,这等机会,他自然是“有感情地朗读全文”了,结果自己感动得眼泪汪汪不说,再一看朝中上下,圣上借着袖子偷偷抹了把脸,有些老臣也已经老泪纵横了。
甚至那些平素和宁坚合不来的朝臣,这会俱都抹起泪来。
众人都哭的时候,他们还硬挺着不哭,可不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的铁石心肠!
宁坚这篇催泪弹上溯了宁家好几代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迹,又说到自己在边关如何辛苦,但忠君爱国乃为臣本分,当不得叫苦。
只是先前痛遭奸人背叛,这才作战失利,愧对圣上信任...如今终于旗开得胜,也算没有辱没了先人...
实际上,宁坚写的比这还要多,洋洋洒洒几大页,忆往昔峥嵘岁月,叹如今廉颇老矣,追古伤今忧天下,可算是发挥出生平最高的水平了。
因此,宁墨从军便从“欺君瞒上、祸乱军营”变成了“家风纯正,连女郎都有感于父辈精神,争着上阵杀敌”...
这么一番铺垫渲染,圣上很是感动不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