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王尘,已是午后。
道统祠前泮池桥,泮池桥侧两泮池。
天有些冷,风亦大了些,加上泮池空旷,风来风往,干冷吹面。
风沙体质孱弱,不免裹得厚了些,到来之后,入乡随俗,又套了件厚棉儒袍,浑身上下鼓鼓囊囊,连走路都很费劲。
倒是王尘依旧苗条,于泮池桥上亭亭玉立,素颜披发,目如朗星,粉面儒袍,红唇青衫。
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她并未刻意掩饰女子体态,超世绝俗,又不乏温婉之姿。
风沙快步渐缓地走近,终于步上泮池桥,停步行礼道:“王尘子。”
王尘回礼道:“飞尘兄。”
语毕,十分优雅地顺势侧身,面向西侧的泮池,同时纤纤玉指半月一引,示意风沙跟着她转过来。左臂旋平,横于后腰,更显身姿挺拔及曼妙有致。
风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上下一扫,一扫即收,转身同她并肩而立。
“五件事,三大两小。”
王尘凝视泮池之水,柔声道:“东鸟的大局,南唐的大局,高丽的大局。尤其前两处大局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必须稳住。”
风沙笑道:“你我许久没见,怎么连句叙旧都没有……”
“此外……”王尘加重语气打断,继续道:“巴蜀的局势,中平的局势,都是变数。希望你上心。”
风沙讨了个没趣,倒也没有不自在,沉吟道:“我的手还没有完全伸进巴蜀。至于中平,中平怎么了?”
绘影在江陵经营,掌控着高王的长子高权,又有苏环这个江陵玄武主事辅助,君山的风大近在咫尺,海冬青亦扫清大半水匪,大有一统洞庭流域之势。
所以,江陵能出什么事?中平就江陵这一座大城,江陵无事,中平能有什么事?
起码他离开汴州之前,最后收到的相关讯息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一切都很顺利。
高权在绘影的支持下愈斗愈勇,高王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绘影上一次来信问他,要不要干掉高王,让高权即位算了。
说明绘影占尽中平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最后被他否决。
既然高王不构成威胁,那么用来牵制高权也是极好的。就把王位当成挂在驴头前的萝卜,让高权看得到、吃不到,如此才会更加听话、更加卖力。
真让高权即位,反而失去了掣肘,一旦野心滋生,形势容易失控。
王尘转眸凝视道:“高王长子失德,不宜继承中平王位。”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高王尚在壮年,春秋鼎盛,此时谈论其后继之事,是否太早了些。”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为了娶郭青娥,他给隐谷的好处足够多了。别人就算了,他和王尘的关系一向很不错,怎么也如此贪得无厌,居然想从他手中拿到中平!
“中平之江陵乃是长江水道入蜀之门户,亦是辰流的门户……”王尘似乎看出风沙心中不悦,敛容垂眸,娓娓道来。
“一旦中平和巴蜀通过辰流连为一体。那么北恃蜀道之险,东恃长江之险,西恃高原之险,南恃群山之险,内恃沃野千里,可以割据一方。”
风沙怒意顿消,若有所思。
王尘说的没错。蜀地天险,易守难攻,面临的危险仅来自北部和东部。
不过,北有蜀道三千,东有峡路一线,天险可恃,加上巴蜀富饶,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一旦两地被辰流串并,那么割据一方,确实不成问题。
对于有志于一统天下的柴兴来说,这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风沙一念转过,回神问道:“是柴兴想插手中平?”
“我与飞尘兄交好,自认对你有些了解,我相信你乐见中原一统。可惜,现实问题,不容轻忽。”
王尘对风沙的问题避而不答,轻声道:“如果柔公主有意涉足巴蜀,那么飞尘兄必须放手中平。”
风沙思索少许,笑道:“如果我想两全其美呢?”
他确实希望中原尽速统一。真到那时,他有自信让辰流归附。
但是,大义舍弃权利和被迫放弃权利,这是完完全全两码事。
王尘别来俏脸,缓缓地道:“大周朝廷对辰流的册封已经一拖再拖,恐怕还会继续拖延下去。”
风沙哼道:“就算把柔公主困在汴州又怎样?她不必事必躬亲。退万步,辰流女王又不止她一个子女。巴蜀和中平,辰流要定了。”
“柔公主出使中原,交游广阔,打通商路,屡获册封,声誉卓著。辰流诸位王子,何人可以比肩?对辰流来说,柔公主无可取代。”
王尘慢条斯理地道:“巴蜀形势,错综复杂,向来与辰流暗流涌动。如果没有一位智慧与威望并重的人物抽丝剥茧,三五年之内,绝无理顺的可能。”
风沙不得不承认她句句属实,皮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