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诀对于任何得到它的人,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锦上添花,要么雪上加霜。绝无雪中送炭的可能。
无论对什么层次的人物来说,风沙这句话都是对的,且是一语道破天机,让人有豁然开朗的顿悟之感。
想要弄简为繁很容易,想要化繁为简就难了。
连山诀一事纷乱复杂,牵扯太广太深太大,不是洞明烛照之人,不可能把得到连山诀将会导致的结果一句话讲完。
王先生饮尽杯中之酒,亮杯底道:“有道理。”
谢郭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沙,敬酒道:“佩服。”
风沙笑了笑,喝酒。
谢郭问道:“凌兄来汴州多长时间了,有没有好好逛过?”
风沙回了句“走马观花”。
谢郭兴致盎然地问道:“凌兄既然跑江湖的,想必去过不少地方,汴州与其他的地方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风沙想了想道:“不乱。”
谢郭停下筷子,挑眉道:“仅是不乱吗?”
风沙道:“当世三大国,东鸟兄弟阋墙,南唐父子猜忌,唯北周不乱。”
王先生动容,赞道:“一语中的。不乱为万事之基,无此之基,再不乱也乱,有此之基,再乱也不乱。”
谢郭笑道:“凌兄之见,高屋建瓴,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还以为不乱说的是风土人情,治安秩序,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兄实在过奖。东鸟南唐我都呆过些时日,多少有些耳闻目睹,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谢郭自信地道:“依我之见,不乱的北周远比乱成烂糊粥的南唐和东鸟更具一统八荒的优势。”
风沙笑道:“我一个江湖散人,哪知道天下大事。谢兄这是对牛弹琴呢!”
谢郭不满道:“就讨厌你这种说半截话的家伙。亮一点见识又缩回去,缩回去又亮出来。你属乌龟的啊!”
风沙敛容道:“什么见识不见识。任凭我们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也无非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来解个闷,博君一笑,博已下酒,而已。”
谢郭再度挑眉道:“我没笑啊!你也没喝酒。”
王先生诶道:“其实小兄弟说的有道理,在商言商,在官言官,天下大势不是你我之辈操心的事。”
谢郭听出话中的暗示和提醒。
他们与这凌风萍水相逢,如果追问不休的话,难以得到实话不说,还容易让人心生警惕,怀疑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赵大公子一直插不上嘴,总算逮到机会插话道:“没错没错,在街边摊就该喝酒吃肉。对了,我要的烤鱼呢?流珠你去催催啊!”
风沙冲绘声道:“你去。”
自打一开始,流珠就一直拿余光不住地偷瞟谢郭和王先生。
虽然敛目垂首,掩饰得很好,当然还是瞒不过风沙的眼睛。
流珠不是没心没肺的赵大公子,显然已经察觉这两人的身份蹊跷,不知道会打什么主意。
反正他不会让流珠离开他的视线,也刻意不去试探人家的来历,该岔话的地方立马岔话。
没曾想歪打正着,暗合欲拒还迎的意味,倒把谢郭勾得心儿痒痒,更想要探一下风沙的底,问出些东西。
奈何又担心交浅言深,把人给惊跑,只能按下性子,多多喝酒,扯些闲篇。
本来以他的身份,绝不至于刻意与某人拉近关系,但是想要听真话,还是隐瞒身份为佳,何况对方身份不明,也需考虑自身的安全。
待烤鱼端上之后,气氛热络不少,尤其赵大公子几杯酒下了肚,便开始高谈阔论,专门说些上不得台面的奇闻趣事,不乏荤段子。
虽然没人搭理他,风沙也仅是笑笑不语,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个人自说自话居然也能说得兴高采烈,甚至算得上眉飞色舞。
谢郭神情不渝,几次插话插不进,连带对风沙的感官也差了很多,能交这般没水准的朋友,再高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打算拂袖走人。
附近巷角不起眼处,盖万正目光闪烁地盯着这一桌人。
张永爱答不理,离开界身南巷就把他甩开了,他没办法随着彤管去逼供柔娘,也就没办法把赵大公子甚至那个凌风一起钉死。
他很快转过念头,由热闹街附近的东华门进宫找柴兴告御状。
无非是希望找柴兴讨个面子,借着柔娘之事倒打一耙。
一旦柴兴开了金口,彤管那边就好说了。
结果柴兴居然不在。
盖万是右监门卫上将军,正管着宫殿门禁,是以很容易就知道柴兴出宫去了,连从哪个门出宫,走了多久都知道。
他是柴兴尚未发际时的旧友,深知柴兴早先混迹江湖,乃至行商时的习惯。
喜欢带着寥寥几个亲信朋友微服私访,少则一二人,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