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生抹了一把眼泪,她收起自己的痛苦,她的神情看起来坚强了很多,她对祝翾说:“我不会认命的,现在我也不要你什么帮助,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还有时间去谋划,我不能完全告诉你我的计划。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但我不会认命。” 然后她又告诉祝翾自己的生活变化,她说:“我父母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也是春天的生日,因为在雨水附近出生的,就叫雨生。 “我每天呢,早上要起很早,给春生穿衣服、给雨生换尿布,要做一家的饭,要把两个弟弟的衣服给洗了,我就是他们的丫鬟。 “然后我再匆匆来王家做工,做工反而比在家里轻松许多,就是干活,中午还有一顿饱饭吃,做到傍晚回去,又是一堆事我要做。春生快上学了,我因为上过学,也要教他认字……最后忙到半夜,我才终于可以睡了,然后第一天又是这样的日子。” 每个月在王家的工钱她拿到手了,就被父母要去了,她的父母每个月会好好点钱看她有没有私藏。 还好钱善则一直没有告诉别人她多给了三分工钱,陈秋生知道这是钱善则隐秘的善意,所以她可以自己背着父母藏那多余的钱。 她谁都不敢告诉,她知道,一旦被发现了,她的希望就会全部被打碎。 陈秋生不用人教,她就自己知道了她必须要有自己的钱,那是她出逃的资本。 陈秋生知道她必须要在被他们嫁出去前逃出去,不然她就会被卖给一个男人做妻子,中间产生的彩礼她不可能都得到,也许她的母亲会因为一点慈母的良心稍微为她置办一点嫁妆。 可是她还是会被嫁出去置换一些东西回来,在两个弟弟面前,她父母对她的良心不多了。 换了一个男人做她的主人,她的日子可能会突然变得很好,也可能变得更差,谁知道呢? 陈秋生不打算去指望父母可有可无的良心,也不打算去期待自己未来丈夫是个能完全拯救她的好人良人,她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她的劳动才能换来实在的金钱。 去往外面需要多少钱,要有哪些身份证明,她出去了该去哪,陈秋生也想过,所以她一步步在为她最后的计划做打算,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拥有足够的钱与运气离开这里。 陈秋生只能庆幸她的父母过早撕破了她对他们的期待,不然她会因为他们那种突然的温情而犹豫与迟疑,正是父母偏心太过,无情得太理所当然,她才能决绝地想到扔掉她的一切家人。 她没有对祝翾说出自己的计划,但是祝翾却默契地猜到了陈秋生的想法,因为陈秋生的生路也就那么几条,于是祝翾就问陈秋生:“你缺钱吗?” 陈秋生是缺钱的,但是她还是不想在祝翾面前示弱,真奇怪,明明她自己已经看到了和祝翾的差距与不同,却还是想着和祝翾较劲。 要是她上蒙学的时候就知道与祝翾较劲多好啊,可是那时候她太小了,她无法认识到知识的可贵,所以她连抓住机遇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陈秋生逞强地说:“我、我不要你的施舍。” “不是施舍,秋生,你这样想,我也会伤心的。”祝翾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说,她说:“既然我看到了你的痛苦,你总归是我的朋友,你是想要摆脱你的痛苦的,我没办法看着你独自挣扎。” “我愿意借给你钱,我也没有很多钱,你想在我这里借多少呢?”祝翾真诚地看着她说。 陈秋生就报了一个不算多的数字,这笔数字不多,因为她也不想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祝翾身上去,但这在祝翾的能力范围内,祝翾就很高兴自己可以帮到她,就说:“我一定可以借你的!” 然后两个人因为这种帮助与坦白,中间的隔阂好像消失了不少,陈秋生就对祝翾说:“你和我讲讲你在应天的事情吧,我想知道外面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祝翾就讲了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事情,陈秋生就很羡慕地听,说:“真好,你过得真好。” 祝翾的日子和她的截然不同,但是陈秋生还是要听,她虽然嫉妒,却依旧希望祝翾可以一直过得很好。 因为陈秋生的出现打破了她那苍白而天真的幻想,祝翾又开始陷入了隐隐的痛苦里。 那些不能忽视的、亲眼所见的、无法改变的、与她无关的别人的命运,她也不由自主为此而痛苦,回到这片土地,看到这里变了又似乎没变的现实,女学构建的幻梦被粉碎了。 那个要娶祝莲的青年经常上门,祝翾虽然没有看出谭锦年的错处来,但是她就是不喜欢谭锦年,她认为谭锦年就是抢走祝莲的人,因为他要娶她的姐姐,所以祝翾不怎么喜欢他。 祝莲都觉得她对谭锦年敌意太深,每次人家上门她都没有一个笑脸。 连谭锦年都有点害怕祝翾这个年轻的小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