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说:“家里没有钱了吗?怎么还要你和娘天天跑到外面弄营生。” 沈云低着头拿着一块锦布的料子在研究经纬织法。 这种锦只能用老式织布机织出经纬走势,新的织布机效率快了,却走不出这样的经纬,所以沈云在想办法将锦布里的经纬走势拆开套在新织布机上走出新的织法,或者她也许能够创造新的织法呢? 沈云纺布是有天赋的,她在娘家没人教她这些,就是看邻居婆婆织,多看了几眼就记住了经纬走势,所以能一边纺布一边在上面织出新的花样出来。 只是从前她没有精细的料子去织名贵的锦,钱善则那里有,所以沈云想试试怎么兼顾效率与技术弄出更好的布料来。 祝明跟她说话,她耳朵听见了,却没太在意,只说:“不缺钱,只是我和娘出去找点事做,不然天天困在家里的。正好善则要人帮忙做事。” 没想到祝明听了心里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失控了,他虽然之前鼓励沈云出去见世面,但是他喜欢自己手牵着她去见世面,一步步教她。 现在沈云无师自通地去外面找事做挣钱,他反而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他看沈云对自己头都不抬,一直在研究手里的布料,就忽然说:“我渴了。” 换以前,沈云就温柔笑着给他倒茶了,然后沈云心里乾坤全在布上的经纬上,就下意识说:“茶壶里有水,你自己倒。” 祝明听了,直接坐了下来,不说话了,独自生闷气。 沈云是觉得室内太沉默了,才抬头看自己的丈夫,只看见祝明独自坐着,面无表情,多年夫妻,沈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生气了。 但她也摸不着头脑,家里样样都好,没人惹他,好好的,生什么气呢? 就以为自己刚才只顾着看布忽略了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挨着丈夫坐近了些,低声唤他:“明郎,你心里哪里不痛快?” 祝明就说:“你看不出来吗?” 沈云就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奉了上来,说:“我不该忽略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 祝明接过水喝了,沈云又坐下来了,看见祝明脸色好了些,就在心里想,这男人,真是越老越作怪,年轻时没这些孩子脾气,越活越回去了。 祝明喝完水将杯子放下,又问她:“我这么大的人在你面前,都不如你手里的物件了,我终究不如年轻时鲜亮了,多好看一张脸,看了将近二十年,你也该厌了。” 沈云就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懂他的气从何处来,说:“好好的,你到底恼什么,你别说这些阴阳怪气的东西拐弯抹角,我天天待乡下,就是村妇,不如你见过世面,听不明白你那些精致的东西。” 好啊,果然是有了营生了,腰杆硬气了,她说自己阴阳怪气,她自己不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拐弯抹角嘲笑人? 祝明“哼”了一声,直接说了:“既然家里不缺钱,什么织坊的你就别去了,安生待在家里,你无聊,我就接你去我那里逛逛。 “我在外面也能买宅子了,正看地方呢,到时候接你去,你也做城里人,好好地也享太太福。做什么自讨苦吃去挣那苦营生?” 沈云脸挂下来了,她站起来,说:“好啊,难怪回来就给我脸子瞧,是嫌弃我出去自己找营生做了?我会织布织锦的,咱们外甥媳妇能干出事业来,我去那方便,如何不可以去帮她?又有钱挣! “连阿娘也去的事情,你在外面世面见多了,忘记咱们妇人怎么讨生活了,看不惯我能凭本事吃饭!” 祝明觉得冤枉,只说:“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过,夫妻快有二十年了,咱们十几岁在一处,脸都没有红过,你吃了半辈子的苦,我也心疼,既然条件好了,你以前也盼着和我一处,我能叫你享福了,你为什么还要吃苦呢?” 沈云愣住,祝明从前说过的“接你出去夫妻一处”的话讲太多遍了,她刚才都分辨不出真假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祝明这次是真的。 她先是欣喜地看向他,说:“你果真能做城里人了?能靠画画吃饭了?” 祝明点点头,又轻声细语劝她:“既然咱们终于有条件在一处,你接了孩子们和我一处吧,等房子大了,爹娘也一块和我走。你那个营生没意思,体面人家的太太几个出门自己找营生的?” 沈云期盼多年的愿望能落实了,却又迷茫了,她凭什么非要背井离乡呢? 她其实挺喜欢青阳镇的,外面体面太太的日子以前就是听个新鲜,真叫她过那样的日子她又要害怕了。 自从在钱善则那里找到营生,她就想找到自己的织法断出自己的经纬,钱善则相信她的能力,愿意让她研究那些精细的料子,她以前是穷没见过几匹好料子,但是能看见自己研究了,她一样也能靠自己的手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