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天蹴鞠是不太合适的, 女学生们却也能够找到别的消遣。 天越来越冷,冷得学海上结了一层挺厚的冰,屋檐下也生了挺长的冰柱子, 好在学里供炭是足的, 不然谁也受不了。 但即使如此,也病了一小批女孩儿,流鼻涕咳嗽的不少, 她们大多数在家都有人照顾, 来这被逼着自立自理, 照顾自己是没有数的。 天冷了不知道添多少衣服合适, 也不知道自己留心眼出门提前抱好汤婆子捂着, 还傻呵呵地跟身体好的一批在外面吸冷风玩,一来二去就病了。 可能程学正也没有想到女学生们这样娇弱, 还好学里有配置的医女医士,正经太医也有两名挂职在这, 其中一个还是女太医, 姓荀。 荀太医亲自出手了一个个地号过脉看了一眼, 就支她手底下的医女们去抓药,说没什么大碍, 吃完药平日里多锻炼一下就好了。 于是女学住宿处的空房里一群医女和宫女在那煮药,传到走廊里都是药味。 没有品级的医女地位和宫女差不多,只是要被逼着学医看病的本事,天天要背穴位背药理。 一旦背不出来就上面有品级的医女拧着耳朵骂脑壳蠢笨, 要么就要被打。 学医吃的苦也很多,毕竟学的是看病救人的学问,学不好就去看病是真的会害死人的。 煮药的小医女是才学了皮毛的孩子,平日里就负责帮上面大的医女熬药、碾药。 因为熬药的医女不够, 珍和这种小宫女也跟着一块煮药,一边跟着医女学一边熬药,期间就和医女聊天。 和珍和搭话的医女也姓荀,是荀太医哥哥家的女孩子,叫荀太医一句姑大母。 她家里世代为医,她小小年纪也被扔到女医署跟着医女从头学,荀小医女就朝珍和说:“还是你当差省事,我被我姑大母拎来学医,日子过得太苦了。” 说着她就开始数手指,说:“我得像这样打杂七学八学地全把医书都看过,针灸什么的针法都背熟了,才能去考品级,这就要个至少八/九年的功夫吧。 “学成了还不能出师呢,望闻问切的基本功也是给人看病练出来的。 “你刚学成谁找你看病呀,这就要自己去找穷人义诊去练去实践,吃许多苦才能真正坐诊收钱给人看病……” 然后她又说:“我们学的这些都要跟人命相关的东西,不能弄混了,我们家也就我姑大母最厉害,不到三十就能自己坐诊看病。 “我们家其他人都学医但是说学出那种本事来还欠缺些,我阿爹他们就指望我也能学出头,小小年纪就扔给我姑大母磨练,太苦了,比这群女学生学得还要多呢,我也想病了回家呢。” 珍和听完却很羡慕,说:“你虽然当差苦些,可是要是学成了也是能治病救人的,总会学到东西的。不像我,字都不识几个。” 荀小医女睁大了眼睛,说:“你在女学当差,竟不识字吗?” 珍和摇了摇头,荀小医女就说:“我们女医署当差的都必须要识字,不然怎么看医书,不过愿意来女医署当差的人少,像我这样的小医女也就八九十个人。” 珍和忽然问她:“进女医署有条件吗?像我这样的别处当差的能去吗?我都十四了,学医还来得及吗?” 荀小医女告诉她:“你得识字,每年年底都要在内宫里考试挑人的,像你这样不是从小学的中途考进来的,得识完字自己知道一些很基础的药理,能认识一些草药。” 珍和听完,就低头不说话了,她天天待在书声琅琅的女学里,却还不怎么识字,她心里觉得很灰心。 不过她听琉璃说,学正司的女官打算让她们这些宫女们也上启蒙班,不知道真的假的。 要是真能识字,珍和觉得自己挺想试试考女医的,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救人的愿望,而是她觉得这个能当一辈子的差。 学点真本事进肚子里不怕被人顶了,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所以大夫很重要。 早上敲锣的差事,声音不脆了别人声音大的也能做,熨报纸也是上手就会的东西,其他一些打杂的东西哪个宫女不会呢…… 她现在是年轻宫女没有一技之长还能混日子,年纪再大些就不行了,日子长了迟早要被挤兑到做粗活累活的地方去当嬷嬷。 就是做宫女,也有往上走的,也有往下走的,珍和想要往上走,尽量能去干体面的差事。 原来的她确实不够上进,干手上那些就满足了,可是看着女学生个个那么厉害,自己大字不识的伺候她们也难看。 虽然说前朝的时候宫女的巅峰是做皇妃做皇后,但是陛下登基六年了,后宫依旧空虚,不选秀也没有抬举新的妃子,这种人上人的路估计是没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