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无知,连名字都没有了,变成了泯然众人的祝氏。 祝翾是谁?那个梦里的自己不记得了,最后坟墓上写的是“某祝氏之墓”,她的孝子贤孙站在她的坟墓前说她这辈子多有福,活得时间长儿孙出息孝顺…… 她还梦见自己没去成蒙学,大字不识地活着,依旧一身逆骨,大声地说:“我不要!”,终于这身毫无依仗的逆骨耗尽了她亲人的亲情,梦里的亲人都渐渐变了一副嘴脸。 最后自己就被宣布“疯了”,疯掉了的自己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神婆的声音在屋外嘀嘀咕咕,而她在屋子里尖叫:“我没疯!” 疯掉的自己最后投水而死,最后成了青阳镇嘴里带着鬼气的荒唐笑谈。 她一晚上做了许多许多关于自己的噩梦,又真实又荒诞,那些不是她的人生,却总能在梦里瞥见青阳镇其他寻常女子人生的影子,那些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女子都像鬼魅一样无声地被磨灭。 祝翾惊醒,额头上都是汗,一睁眼就看见掌着灯立在她床头的明弥。 祝翾吓了一跳,问明弥:“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弥放下灯,坐在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说:“祝翾,你做了噩梦了,一直在喊。” “我喊了什么?”祝翾问她。 明弥就说:“我没能听清,就是大喊大叫。” 明弥是被祝翾的叫喊声喊醒的,她先是躺着翻了个白眼,想要转过身去继续睡,结果就听到祝翾在梦里说:“我没有疯!” 那声猝然的惊叫声叫散了明弥的睡意,她这才爬起身去看祝翾。 “你梦到了什么了?叫这样大声。”明弥问她。 祝翾不想回忆自己梦里那些绝望,只说:“梦见有鬼在追我,我很害怕,怕被鬼吃进肚子里,还好一脚踏空,鬼不见了,我醒了。” 明弥一听立刻钻进被子里躺下,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于是紧紧闭着眼睛,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与难得的善良。 祝翾见明弥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丝卷毛出来,就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怕鬼吧?” 明弥于是从被子里钻出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祝翾:“不许说这个词!” 然后她又钻了进去,说:“祝翾,你真讨厌!” 祝翾没有理她,继续睁着眼睛发呆,回忆自己梦里那些绝望的情绪,这比见鬼还可怕。 过了一会,明弥忽然幽幽地喊她:“你睡了吗?祝翾?” 祝翾就应了一声,然后问明弥:“你是不是害怕了,不敢睡觉?” “才没有!我是怕你又要做噩梦了。”明弥闷闷地说,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心里一边念“邪魔退散”一边催自己入睡。 祝翾很快就听见了明弥那边没心没肺的睡着的呼吸声,不由莞尔一笑,心情好了不少。 我不会变成梦里那样的,祝翾再次入睡前在梦里想,我一定会考上的,我不会有那样的人生…… 她的学识就是她的力量,其他的都不可以指望了,她不可以回青阳镇,必须留在应天找到真正的机会变成她诗里的凤凰。 放榜那日,祝翾来到女学前,听官吏唱名宣布这届女学的入学人选,唱名的官吏从后面开始报:“第二百二十五名……” 二百二十五名,祝翾默然垂眸,居然只收二百二十五个女学生,当真是过独木桥,她不辞艰苦地考到了最后一次,竟然还会有这么激烈的竞争。 两百多名的念完了,被念到的女学生有一脸庆幸自己擦边考上女学的,也有觉得自己发挥失误名次落后为此懊恼的。 接着念两百到一百名的人,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女孩展开笑颜,也有越来越多的神情更加凝重。 “是我的名字!”考上了的女孩子高兴地顾左右说道,然后又安慰自己身边没报到名字的女孩说:“你的名字肯定在前面。” “第一百一十一名,扬州宁海县何荔君!” 何荔君睁大了眼睛,自己竟然在这里是女学考中的里面的中游水平! 她高兴地捂住嘴,觉得自己够可以了,她可是从宁海县这样的穷县考过来的,能做到这样就很是奇迹了。 祝翾听到何荔君的名字也很为她高兴,说:“太好了,荔君,你考上了!” 何荔君就说:“你肯定也考上了,我们再往前听。” 祝翾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水平的。 名次越来越靠前,仍然没有祝翾的名字,祝翾的手掌心开始冒汗了。 明弥是第三十一名,明弥听到自己的名字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终于有了顶天立地做人的初步资本。 “第十九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