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祝翾心里却并没有底,虽然她在平山堂写了一篇对世人有些惊艳的文章,但这并不能代表她考试就能一定上榜并且排到前面几名。 古往今来, 并不是写出好文章的人就一定能够容易挣得功名。 比如有“文章巨公”、“百代文宗”之名的韩愈,在科举一事上就落第过几次,直到第四次才考中。 而她祝翾一个小姑娘却不一定能有四次机会,她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考不中女学, 就算写出再好的文章, 能继续念书的希望也是不大的,因为她的家人不太懂这些,然后她就会像昙花一样只此一现。 她念女学, 就是想继续求学证道。 她要念更多的书, 知道更多的道理,见到更多的人与事。 她心里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她必须得前往更远的应天,去那里, 她才有希望知道更多。 虽然祝翾还是有点想家、想亲人, 可是她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府, 下一步只能去应天府了, 没有回身的选项了。 祝翾这个时候为自己的成绩有些不自信, 但是其他女孩儿却坚信她会榜上有名, 祝翾默不作声地挤进人群里去看, 心想:榜上有名就够了, 让我去应天吧。 她还挤进去,前面挤进去的何荔君早就找到了她的名字,大声告诉祝翾:“萱娘,你考上了, 第三名!” 祝翾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不甘,怎么就只是第三? 人的野心果然是一步步被喂大的,之前她还想着自己只要考上就够了,现在名次不错,祝翾就又有点不高兴了。 果然像何荔君说得那样,能考第一,谁甘心考第二第三? 她挤进去想看是谁考自己前面,第一果然是崔慧娥,第二是高邮州来的梅令仪,之前这个梅令仪在高邮只是第四,参加了文会,但是没出任何风头,没想到在一下子爆冷成了整个扬州府的第二。 果然成绩出来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上官灵韫考了第四,何荔君考了扬州府的第十一,这次全扬州府上榜的人数是五十人。 虽然陈秋生心里没有指望自己考上,却也努力在榜上找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睛细细翻了三遍榜,从前往后再后往前,仔细看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自己既定的命运,自己果然没有考上。 陈秋生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却依旧为此感到难过,她看着考了第三被其他女孩子包围着熠熠生辉的祝翾,黯然地垂下眼睛。 祝翾却想到了她,回头看向她,她刚才也在榜上找陈秋生的名字,结果没有找到,祝翾就有点为陈秋生难过。 青阳镇其他一起来的四个女孩,也都不在榜上,整个青阳镇的女孩只有她一个在榜考进了整个扬州府的前五十。 祝翾心里为此感到难受,她很想和她熟悉的那些女孩一起去应天,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孤身去应天。 走得越远,曾经相识的那些旧人就渐渐离自己而去。 原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陈秋生见祝翾看自己,知道祝翾一定会为自己难过,就收敛起自己的悲色,离开了人群。 没想到祝翾破开人群走近了自己,她对着陈秋生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露出一副无从开口的样子。 陈秋生看见她这个样子,反而不为自己难过,先为祝翾欢喜,她恭喜祝翾:“萱娘,你考了第三,好厉害呀,恭喜你。” 祝翾拉着她的手不说话,她心里舍不得陈秋生,陈秋生就低着头说:“你不要为我难过的,你想想,我是什么水平,就知道希望渺茫。就算我能陪你去应天,也不能和你到最后的。” “是我跟不上你了……”陈秋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祝翾抿了抿嘴唇,依旧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陈秋生说:“我不要你等我……虽然我跟不上你了,但是你还会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祝翾眼睛红了,鼻子酸酸的,她很肯定地告诉陈秋生:“秋生,你是我在蒙学里第一个认识的女孩,是我三年的同桌,你当然会是我的朋友。” “那不就行了吗?我都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你又有什么好为我难过的呢?我又不是那种本来能考上结果惋惜没考上的水平,如果是那样,才应该难过。其实之前我就知道,我肯定要回去的。”陈秋生嘴上这样说,声音却在颤抖,她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但是她忍着没有哭。 祝翾就说:“你们都走了,去应天的就我一个了,我舍不得,本来高高兴兴大家一起来的。” “你怎么会变成一个人呢?萱娘,你这么好,你到哪都会认识新的朋友的,到时候你认识的厉害的人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