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沉默着坐在一起看书, 祝翾心里有许多疑问想问元奉壹,但是元奉壹不肯说,她就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外面的大人还在聊天, 元奉壹看见了祝翾书案上画了一半的画, 就问祝翾:“你在学画?” “对。”祝翾点了点头。 然而元奉壹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祝翾也搜刮不出来新的话跟元奉壹聊, 继续低头看书。 元奉壹却从书间抬起眼睛, 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小女孩,这是整个青阳镇与他关系最好的同龄人。 祝翾好像已经被书迷住了,垂着眼睫,看着反而有了几分沉静的气质,但是元奉壹知道祝翾是那种外放张扬的女孩子,随着年岁与诗书沉淀下来的沉静气韵只是表象。 真正的祝翾是乳牙掉了都要大笑着露出缺齿踢蹴鞠的女孩,是喜欢爬树爱在高处散心的女孩, 元奉壹看着祝翾,脑子里陷入了在青阳镇时与祝翾的许多回忆,然后叹了一口气。 祝翾听到对面的元奉壹在叹气,就抬起眼皮, 与元奉壹那双清透明亮的漂亮眼珠子对视上了,元奉壹移开视线,祝翾却问他:“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 然后她又看见元奉壹笑了,元奉壹说:“我想起了我们认识之后的许多事情, 突然觉得认识你真好。” “认识我当然好啦, 因为我是好人。”祝翾很认可元奉壹的说法,于是也灿烂地笑了起来。 元奉壹笑着笑着,却不笑了, 他又说:“我从小到大,在青阳镇的这段日子,在姨母身边,在青阳蒙学上学,与你、与其他人一起玩,就这样的一段日子,是我最好的最开心的日子。” 祝翾看着元奉壹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惆怅,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没有主动开口问元奉壹什么,他不说,她就不问。 “奉壹,你会一直是我表哥吗?会一直和我长大吗?”祝翾纠结了许久,依旧忍不住问。 元奉壹想了想,跟祝翾说:“我也不知道。” 忽然元奉壹又说:“你看外面的油菜花开得多好,春天真好。” 祝翾就看向窗外,看见外面灿若黄金的满野油菜花映在蓝天之下,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元奉壹就提议:“你带我出去散散心吧。” “好啊。”祝翾放下手中的书,领着元奉壹踏向春日里,两个孩子一路沉默着散心,路上虽没有对话,但是也不觉得尴尬,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许多路,白色的蝴蝶四处乱扑乱飞。 祝翾看着手痒,于是忍不住合起手一罩就罩住了一只大而朴素的蝴蝶,蝴蝶在她的掌心一扇一扇,是一只生命在她的掌心内翕动,祝翾这样想着就松开了手,蝴蝶飞出了她的掌心。 元奉壹看过来,祝翾又合手轻轻罩住一只在手心,然后抓住蝴蝶的大白翅膀给元奉壹看:“我又抓住了一只。” 然后松开手指,又放了出去,元奉壹忽然问她:“你抓了又放,意义在哪里?” 祝翾觉得元奉壹脑回路和自己不一样,就说:“没有意义。” 元奉壹和祝翾就这样又沉默走到了河边,祝翾下意识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往湖心抛去,是连着顺跳难熄的水上漂,祝翾如今水上漂的水平已经能够超过二十了,但是她不再会为此骄傲了。 元奉壹没打过水上漂,就也捡起一块石头,想试试,祝翾就低头选了一只扁平的给他,元奉壹向湖面扔了过去,只溅起水花一簇。 祝翾立马觉得元奉壹埋汰自己精挑细选的石头,就忍不住再给元奉壹选一块,然后教他。 试了几次,都是水花一簇。 祝翾忍不住了,说:“你是在放生石头吗?” 元奉壹笑了起来,不为祝翾的促狭生气,他说:“我什么都不会玩,没有你有趣。” “这就算有趣吗?”祝翾不解。 元奉壹主动提了祝翾好奇的那个话题:“你一定也很好奇我的身世吧,我可以告诉你。” 祝翾就侧过脸看他,她确实很好奇元奉壹的身世,就问元奉壹:“其实你生父还活着,对不对?” “对。” “那你会和你生父离开吗?”祝翾又问他。 元奉壹却没有回答这个话题,而是开始讲他的故事。 元奉壹的生父原本是一个叫做陈大牛的男人,是一个能干踏实的种田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他生父早逝,只有一个瞎眼母亲。 从小陈大牛与元奉壹母亲有娃娃亲,然而家道中落,家里田地也被亲戚占了,与老母搬去很远的村落开荒,元奉壹的外大父考量许久还是履行了婚约。 元奉壹的母亲就这样远远地嫁给了陈大牛,做了一个普通的农妇。 当时正逢乱世,江南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