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两个醉酒归家的人,一路倾倾斜斜,歪歪倒倒地走回帝都城。 半路,都已精疲力竭。 轻歌粗鲁地一屁股坐在茵茵绿草上,身子朝后倒去,仰望着那片遥不可及熠熠生辉的星空。 轻纱妖在旁侧坐下,轻歌看了眼她身上的伤口,柳眉轻蹙,而后挪了挪,挪至轻纱妖面前,轻纱妖疑惑不解的看着轻歌。 轻歌将双手伸出,动作轻柔的与轻纱妖双掌紧贴,两人的手掌平抬起,温润的白玉之光自指缝里溢出,渐渐照亮两人的脸庞,一个像火般明艳,一个犹如冰般冻人。 隐藏在血肉之下的雪灵珠力量,像是水面上的波纹涟漪,漾着轻歌的双臂,传输进轻纱妖的掌心,白玉光芒,逐渐治愈好轻纱妖身上的伤口。 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以惊奇的速度,逐渐愈合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便已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轻纱妖只觉得像是有万千只细小的蚂蚁,走过雪白的肌肤,啃噬着,酥麻难耐,异常的痒,她能清晰感受到,破裂的伤口,被治愈的那种过程。 像是宇宙里难解的奥义。 轻纱妖抬眸,朝轻歌看去。 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白色光团,那是雪灵珠释放出的力量。 白光将轻歌的脸映照得无比白皙,晚风激荡,掀起三千白发,她微闭着眼,专心致志的操控着雪灵珠之力。 当轻纱妖彻底恢复后,轻歌蓦地将双眼打开来,那漆黑深邃如星空般的眼眸之中,像是镶嵌进了两颗象牙白的雪灵珠,一瞬间,无比的诡异,却又美好。 轻纱妖来不及感叹伤势好的如此之快,便诧异的盯着轻歌的眼睛看。 只是,片刻过后,瞳眸内的两颗雪灵珠又归于沉寂,那双古井无波般的清潭双眼,依旧黑如墨,深不可测。 轻歌松开轻纱妖的手,她用心感应了一番体内的变化,发现,与她身体合二为一的雪灵珠,愈发融合了。 “恭喜。”精神世界里,传来魇颇为兴奋的声音:“时至今日,你才算真正意义上掌控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日后,治愈其他人的能力,更加强大了。” 轻歌心思微动,朝精神世界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治愈之力,能够治好爷爷吗?” 咳—— 魇干咳了一声,道:“就算你掌握再多的治愈之力,也只能治疗过重的伤口罢了,就像是你救不活一个老死的人,夜青天的病,是老年人的常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疾病,至少未来十年来,你治疗不了,当然,炼丹师、药剂师、医师就另当别论,日后你若是有机会接触炼丹的话,兴许就有办法能够治好了。” 轻歌失望的垂下头颅。 她也算是明知故问。 身为雪灵珠的持有者,雪灵珠能治愈什么,有怎样的力量,她心知肚明。 只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一些期盼罢了。 日后,毫无疑问,她要去南征北战,开拓她的盛世之国,夜青天又喜欢把真实感情压抑在心底,在时常为她提心吊胆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病情就会加重。 可她若是没有及时赶回来安安全全的出现在夜青天面前,假以时日,只怕夜青天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夜无痕是这样跟她说的。 他希望她能留在夜家照顾夜青天,但,那四四方方的大院墙,关不住她。 她是要飞上天的凤凰,在涅槃时浴火重生。 轻纱妖察觉的轻歌心事沉沉,便问:“你在害怕什么?”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犹豫了会儿,而后像是与知己倾诉般,把她的担心和夜青天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你爷爷的事情,我都已经听晏院长说了,很是糟糕。”轻纱妖道:“夜长老,已经对你有很强的依赖性,不,也不应该说是依赖,是关怀,她怕你和夜惊风一样,突然死了,这种害怕,反复无常的折磨他,刺激了老年痴的病情,让他精神恍惚,意识涣散。” 轻歌默然。 她听说,夜惊风死时,夜青天一切如常,白天夜晚情绪都没有失控,甚至看着棺材埋进坟墓,都是风轻云淡的。 这种人,不是心宽,而是喜欢用极端的方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然而,当压抑到一定地步时,多年的痛楚便会如火山喷发般宣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届时,想要治疗,就为时已晚了。 而这,也是轻歌最为担心的地方。 她就这么一个爷爷。 “就算你留在夜府,也无法彻底消除病根,只是无限拖延他的兵器罢了,这种方法,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轻纱妖道:“夜长老患的不是什么大病,也正因为如此,想要治好,才难,晏院长前段时间拜访过炼丹府的府主,府主人品尚可,等百国联盟的事情解决后,可以以天地学院长老的身份去炼丹府,以他出神入化的炼丹之术,定能炼制出治疗夜长老的丹药来。” 轻歌也不拒绝,点头道:“此法可行。” 如今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经历了与暗黑魔法师的一战后,轻歌与轻纱妖之间最后的些许芥蒂,仿佛都被铲除了。 两人躺在草地上,黎明来临前的露珠散发着幽幽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