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王何必挖苦我,我从一无所有走来,不说历经艰辛,也多遭变故,能到如今,便是因为常怀敬畏之心,我敬畏天地的宽博,凡人的顽强,修士的向道之心,也敬畏每一位能在这孤独地狱求存的生灵。”
雨疏风骤,黄纱帐舞,她的声音顺风递进人耳中,似也隐透着沧桑喑哑,“经历过不易,才知生之不易,我最佩服的,便是治一方水土,护一方安宁的人,东临王就在其中。”
东临王借着取酒倒酒的时刻,没有说话,等放下了长颈酒瓶子,他才道,“因为佩服,所以向往,这就是你成侯的缘由吧,那我岂不是很不合格,北昭的战争持续了八年啊。”
“东临的国运可减?天运可偏?不减不偏,东临王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然万物生来不容易,还愿您莫要辜负了北昭的生灵。”
东临王对上她的视线,仿佛看到了一个广阔又温柔的世界,心思缓缓转动,“你在荒原待得住吗,来我的王朝,你可与我并肩称王。”
骤风催暴雨,噼里啪啦地打残了枝头黄花,那个裹着红披风的小童颠颠地爬上假山,扑进东临王怀里,眨着水亮的黑眼睛,将一枝完好的黄梅花递到他面前,“师父,给你。”
东临王接了枝条,将她放在膝上,似还在等湛长风的回答。
湛长风瞧了瞧这两人,“我怕遭天谴,不碰有主之地,不伤有功德在身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寻到荒原那种偏僻地去,要浪费东临王的好意了。”
“哦?”东临王似信非信,“那种地有什么好的,天才窝到了那里,也得被窝成一个废材。”
“那里险地多,适合磨砺,人生在世,总要追求点刺激。”
“可是人少啊,你难道要称一个孤君野王?”东临王眼底浮起一丝危险的笑意,像是趴伏的凶兽亮出了獠牙。
湛长风恍似未觉他的杀意,“我不重信仰,也不需多少人,人少不少关我何事,我现在准备建城立书院,天下大乱,我等当出山降妖除魔,天下安定,我等当教书育人,走这条道途,不过继往开来一言。”
“只是”湛长风为难地看着他,“我缺钱,东临什么时候把账还了,贵方要是立刻还钱,以后从我族买东西,打九折,绝不食言。”
“”东临王差点捏碎了手中花枝,怪异地盯着她,“你要卖什么?”
湛长风兴致勃勃道,“此次道台会,想必你也见识了我们的技艺,我们不光身负技艺,也喜欢创新,今后会将研究出来的新物看情况出售,同时,我们名下有一家商鼎会,专职买卖高品材料和成品,你只需交三千万上品灵石的会费,就能成为黄金贵宾,拥有七折优惠优先试用新品提前订购种种特权,东临王要不要考虑一下?”
东临王一时失语,动了动嘴唇,“荒原那么远,谁买个东西跑那里去。”
“这还要感谢二王平定了两大陆,为生民们开创了一个和平的环境,等我资金都到账了,我会在振远城先开一家分店试水。”
东临王感觉她在疯狂暗示自己还钱,攒了攒怀中小童,冷着脸,试图将话题拉回来,“我还没给你介绍吧,这是我的徒弟,东挽霜。”
湛长风看出东挽霜是由鬼魂经过香火灌溉,生成了灵体,这种的修士,最适合走香火道,以信仰或功德愿力修炼,“东临王后继有人了。”
“哈哈哈。”东临王笑着,兴致却不高涨,他这徒弟,受他在下界的信仰庇护,确实可以成长为一代真正的神道修士,但他为了与太昊神朝交好,将一半信仰地盘都交出去了,不知道将来真正能留给她的有多少,或者求求太阳圣子,让他带她去神朝修行,对她好,对自己,也算一个退路。
东临王掩下深思,继续敲打湛长风,“我啊,大概不是一个好长辈,当初对阿辞时,严苛了些,想让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融入王族,反倒让她生了离心,所以教养挽霜时,我就不大去干涉她了。”
“阿辞是一个好修士,不过作为人家的晚辈和臣子,太任性妄为了,只顾着自己的心意,可做了人家的臣子,哪里能是说走就走的,身上背着那点秘辛,足够王朝杀她千百遍了。”
东临王沉沉道,“我念在她年少轻狂,不更事,允她能活着走出东临,就既往不咎,不过这样的人,有一就有二,凛爻侯小心被反噬啊。”
“东临王有所不知,我们每一人都是顺心意做事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湛长风噙着笑意道,“花间辞也会在商鼎会坐任,一卦基本在十万上品灵石之上,具体卦金按难易算,当然,她脾气是不太好,所以到底接不接交易,得看她心情,然如果你是黄金贵宾,我方保证你有九成的几率能成功算上卦。”
咔嚓,黄梅枝彻底断了。她都堕落到拿钱帮人算卦了吗?!
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聚在一起就为了赚钱?!
东临王莫名生气,“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能交易的,都能交易吧。”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