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河已经成了战乱区,尹万更改了地点,选在后方较为安全的燕城进行交易。
湛长风取了东西,路上遇到了燕为山,他身形依旧如剑般笔直,眼中却有了憔悴。
他像是专门候在这里等她的,问,“这场战乱,也和我有关系吗?”
“一滴水能漾起一面湖的波澜,天下万物间,皆有关联,你若要锱铢必较,可以那么认为。”
湛长风对他的问话颇有不满,“身为实力高强的修者,又参与到势力之争中,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都当明白你的一举一动可能产生诸多连带后果,若连自身的位置都看不清,连每一举动后产生的影响都无法预料,那你干脆不要去思考,安心拿着你的剑,听命就是。”
燕为山质问,“我合该被摆布,稀里糊涂地听命吗?”
“仅‘摆布’二字你就用错了,先不说眼界高低布局大小,你认为你受了摆布,便是在质疑你先前的所作所为,一个剑修,事后竟会产生动摇怀疑这种心情,可见你的心境还不到家。”
湛长风冷喝,“我问你,你所走的每一步,可是你自愿,且心中想做的?”
追查邪修是他做的,意外毁了好药山是他做的,挑战鬼方阻黄泉路也是他做的,没有人逼他,他在当时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可是听了湛长风的话,去细究背后的原因,他就分不清这是在谁引导下做成的,还是出于主动做成的。
燕为山不甘,“提醒我细究的是你,让我不要去细究的也是你,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定范围内,用对错分辨事实是可行的,却不是绝对的。”湛长风忽然手一扬,某间酒馆里正在划拳喝酒的一人僵直倒地。
燕为山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脸上出现一丝怒容,“何故伤人性命!”
“你认为我错了吗,可他是山中劫匪,手上沾染了多条人命。”湛长风耳微动,叫住身边一人,“你家中六口人,前日刚添一子。
“哎啊,你是谁,是不是打听过我?”矮中年戒备。
“非也,我是算命的。”
矮中年嘴上不信,眼里又挣扎,“来,你算算我儿子,说准了我就信你。”
“因果皆公平,我若告诉你,你又该拿什么来换?”
“嘿,几个钱我还是有的。”
湛长风收了他一百灵石,道,“你儿身边有一条大蛇。”
矮中年又惊又怒,含着丝嘲讽,“胡说,我儿在家中,身边有我父母妻子在,怎么可能遇到危险。”
他说完,匆匆往家赶,家中竟无大人,他冲进屋,吓得魂飞魄散,一条大蛇正缠在婴儿摇篮上,硕大的脑袋就对着婴儿!
燕为山追寻过来的神识也发现了这一幕,悄无声息地化出一缕剑气将大蛇毙命。
湛长风道,“你以为你是对的吗,那是一条护家蛇,只因大人不在,特地现身看护孩子。”
燕为山仔细感应了大蛇身上的气息,果然十分干净,他浑身一震,眼有悲怒,“那你为何不说清楚!”
“那中年伤不了它,它就算被看见了还是能安全离开,你是多此一举。”
“胡闹,分明是你故意引我出手!”
“看吧,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我知道得多,我就可以引导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按着自己的本性做出选择,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摆布你?可这又要怪谁,还不是你蠢。”
燕为山涨红了脸,“你竟无视善恶,故意引我杀它,这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你是不是对那条蛇感到愧疚,是不是自责,是不是恨我?”湛长风一笑,“可我并不在意你的心情,因为你杀那条蛇的举动是我希望你那么干的。”
“你还不知悔改!”
“我算到它在一年后会为了修炼,吃人堕恶道,现在不杀它,以后会有千人因它而死。”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直接杀,它此刻没有作恶,你完全可以选择感化它,帮助它修炼!”
湛长风欣赏了下他的情绪,道,“这就是我的选择了,我能选择现在杀它还是将来等它吃了人作了恶再杀它,我也能选择亲手杀它,还是选择引你去杀它,亦或选择无视它感化它,可在你看到它的那刻,你只能选择杀它,你明白为什么了吗?”
燕为山的脸庞都冻成了冰块,因为他傻,他信了她的邪,他没有选择余地?!
“命途大抵如此,总有不期然的意外,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按着自己的意愿生活,还是在别人的棋盘上生活,但所做一切,问心无愧即可。”
湛长风手抄袖子,转身离开,“刚是骗你的,那条大蛇已经将他家的大人吃了,刚准备吃小孩。”
燕为山的感应发生了变化,那条气息干净的大蛇身上出现了血气,再探屋子周围,竟有几滩血!
定是被她遮掩了,不然他怎会没察觉!
燕为山的面容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