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君追思起道祖、古帝与人皇古史,一时间谈兴颇佳,继续往下讲述道:“神游境第一步的灵台已经大致解说清楚,接下来便是第二步的神形。” “修士以心相长坐灵台、怡神守形,这心相的诸般奇异之处就会渐渐外显于修士的身躯之上,产生种种神异变化,故而谓之神形。” “修持到这一步时,修士同样要做出取舍,有的人会选择返璞归真,看上去平平无奇、其实内蕴锦绣,有的人则是放开胸怀、渐生非人之貌,望之如神似魔,也因此被称为后天异人。” 听琅琊君这么一说,齐敬之登时意会,意识到若是有合适的功法,自己这个圣姜之后没准儿也能像卢敖那般头角峥嵘。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抟象殿主庆元子和天衣教虎君道人会生就一副狮虎之貌,日后再见到类似崔子韬那样虎眉斑斓、虎牙尖利的人物,自也不会大惊小怪。 郑仙哪知少年在短短一瞬间就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当下接着说道:“修士到了神形这一步,极容易遭遇形变之劫,也称作身劫,若是渡不过去,轻则身上长出些不该有的东西、又或者身体残缺、器官失灵,重则道心尽毁、走火入魔,化为狰狞扭曲之物,死得惨不可言。” “通常说来,修士对自身血脉和体内神藏的开拓越是深入,遭遇的身劫就越多越烈,最终成就的神形也就越是玄妙,至于个中如何取舍,一看天生血脉、二看功法感悟、三看修士自己的心意。” 在齐敬之听来,这所谓的形变之劫就是类似迷神之劫一类的劫数了。 修士在成就心骨、开启灵窍之后,天地间的五色、五音、五味一起涌来,难免会猝不及防,从而目盲、耳聋、口爽。 与之相应的,当自身的容貌、肢体在短时间内发生剧烈改变时,修士的身心怕是也会承受极大的负担,当真是不可不慎。 当下只听琅琊君继续说道:“所谓的门户之别,自壮命境内炼时就在心田里播下了种子,心骨、启灵、餐霞、心相、灵台,一步步浇水施肥,至神形这一步终于显化在外,从此再难改换。” “这种由内而外的变化不大可能瞒人,成了就是成了,不成就是不成。一门之中谁是真传道种、谁又是边角料,到此彻底分明。” “譬如丁令威的肉身长久没有灵性主持,以至于自行尸解化鹤,正说明上代玄都观主乃是倾囊相授、并未藏私,而他本人也确实将《仙羽经》修到了极其精深的地步。” 听到此处,齐敬之的目光在郑仙那双宛如碧海青渊的眸子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飞快移开,心中却是略松了一口气:“幸而修士可以对神形进行取舍,不是非得将自己修成怪形怪状不可。” “至于丁令威,只能说无极之野绝不是什么寻常所在,一旦迷途其中,后果极为严重。帝鸿氏立下无穷之门,为修士指引归途,当真是功莫大焉!” 与此同时,齐敬之对形变之劫愈发小心在意。 寻常人别说容貌和肢体大变,就是忽然破了相,一时间恐怕都很难接受,起码他齐敬之的内心深处,就不大愿意变得长喙尖爪,抑或周身生羽长毛、灿若烟霞。 想想当初的卢敖,只是长了两根玉角,就被松龄县众人传成了妖魔,只得躲在家里不再出门,便知琅琊君口中的道心失守、走火入魔,绝不是危言耸听。 “最后再说第三步的道种,修士在自身的心相和神形稳固之后,就要内外相合、凝聚道种,接下来还要让道种飞出灵台,沐浴在雷劫罡风之中,淬炼九转、反哺神形。” 眼见齐敬之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郑仙立刻摆手笑道:“你是想问这雷劫罡风是从何处而来的吧?这就不得不提到伏皇了。” “伏皇,也就是伏羲氏,有感于人族修士的道种依旧脆弱,遂以自身领悟的阴阳变化之理为祭品,祷于无极之野,使人族修士的灵台之外遍布雷劫罡风,一来可以抵御外魔,二来能淬炼道种,待得道种九转,自然道心坚固、道基圆满。” 说到这里,琅琊君略作犹豫,还是补充道:“一直以来,这世上就有一种传言……说伏皇曾经试图以春风化雨之法降服东夷之地,遂化身太昊,开创东夷龙纪,以祖君龙气压制和驾驭大地野性。至于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反正咱们圣姜是不认的!” “总之太昊的这种尝试虽有成效,却是治标不治本,其后传位于少昊金天氏,开创东夷凤纪,改以金乌巡天治世,妄图攫取大日权柄,再之后便有了高阳氏悬天而治,天与地变得泾渭分明,东夷之土野性复萌。” “待得我圣姜受命、举族迁来,族中百姓多被邪神妖魔、东夷野人戕害,不得不狠下心肠,历数千载光阴伐山破庙、荡平夷部,移风易俗、深植法理,这才渐渐安稳下来。” “饶是如此,还不时有包括诸姜在内的人族古国毁于妖祸,譬如那千年前举国覆亡的妫姓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