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无论是前方战场的厮杀之声,还是身后数百雪螭的动地蹄声,这些萦绕耳际的嘈杂声响皆倏然远去,鹿栖云竟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那是前所未有的粗重和灼热。 眼角余光里,他的左右两侧密密麻麻都是泛着乌光的冰冷骑枪,枪尖齐刷刷指向敌阵,豪迈壮烈、一往无前。 雪螭重骑的骑枪通体以纯铁铸就,重四十斤,非壮士不可用。 这样的骑枪,鹿栖云的掌心里同样握着一柄,哪怕隔着皮手套,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枪杆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枪尖指向之处,一伙遍体黑毛、阔嘴利齿的妖魔仓促转身,勉强排列出弯弯曲曲、薄厚不一的蹩脚阵列,这当中面露惧色、踉跄后退者不在少数。 就在这时,簇拥在鹿栖云左右的两名百骑长不再顾惜坐骑,不约而同呼喝一声,骤然提速越过自家主将,一前一后组成了最为锋锐的刀尖。 更多坐骑尚有余力的精锐重骑紧随其后,依次排布在刀尖的两翼,眨眼间就形成了一座人字形的枪阵,将鹿栖云率领的本阵甩开数丈。M.. 稀薄了不少的本阵立刻朝着自家主将靠拢收缩,很快就重新严整如城墙。 在这个过程中,坐骑脚力最差的数十骑渐渐掉队,自觉地在本阵后方数丈外排出了第三道阵列。 眼见麾下数百重骑在极短的时间里自主变阵,形成三排势不可挡的枪林,鹿栖云只觉豪情满怀,眼底却也浮现出一丝疑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然而他的疑惑在呼吸之间就彻底被狂热和嗜血所取代。 “杀!” 鹿栖云陡然发出一声暴喝。 “杀!” 前中后三座枪阵、数百雪螭重骑齐声怒吼,好似一头张牙舞爪的霜虬,悍然撞入妖魔军阵之中! 下一刻,霜虬探爪、风雪大至,卷起血雾漫天、残肢无数! 鹿栖云看得真切,冲在最前方的那名百骑长先是以巧劲挑飞一只毛茸茸的粗壮胳膊,继而一口气将三头长着豺狼脑袋的人形妖魔穿成一串,狠狠钉在了地上! 手中长枪顺势脱手之后,那名百骑长抽出长刀,横举在身体一侧,以雪亮刀锋在妖魔丛中划出一道极为醒目的凄艳血线。 或死或残的妖魔未及倒下,就被另一名百骑长的蛮横坐骑撞个正着,当即骨断筋折、向后跌飞,继而被狂暴的兽蹄踩进地里,好似一滩滩血色的烂泥。 这种形势下无论敌我,生死皆只在一线之间,偶尔有雪螭营骑卒自兽背上跌落,同样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哪怕侥幸避开了自家雪螭兽一视同仁的铁蹄,也会很快淹没于妖魔丛中,落得個死无全尸。 鹿栖云跟在后头,所遇妖魔非死即残,偶有几个全须全尾的,也已经吓得呆呆傻傻,不知躲避为何物,轻易便被他一一挑杀。 眼见雪螭营兵不过数百,竟是势如破竹,一举将大土丘西面的妖魔阵列撕开一个大口子,被围困的大周禁军登时士气大振、齐声喝彩。 “熊罴将主何在?给本君灭了那支重骑!” 妖魔最是密集的北面军阵中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清冷嗓音,登时将战场内外一切杂音压下,连数百头雪螭的蹄声在这一刻似乎都弱了几分。 “无面妖君竟是个雌的!” “嗯?不应该是雌的么?本来就是雌的!” 鹿栖云心中两个念头打架,脑袋已经下意识转向北面,却没能找到那位妖君的所在。 “熊罴在此!” 几乎是无面妖君话音方落,一个粗粝怪异近乎兽吼的大嗓门就立刻响了起来:“君上有命!孩儿们,随我杀!” 伴随着这声怒喝,土丘西北方向的妖魔军阵忽然大乱,惨叫怒骂之声此起彼伏。 鹿栖云再次转动目光,就见一队披挂铁甲、骑乘巨熊的妖魔骑兵正蛮不讲理地撞开自家军阵,向着雪螭营的前进方向堵截而来。 恰好挡在妖骑路上的妖魔无不屁滚尿流,纷纷向着两旁逃散,但凡腿脚慢些,无不死得极为凄惨。 眼见那队妖骑劈波斩浪,轻易将妖魔军阵分成两半,远比自家雪螭营要快得多,一名始终跟在鹿栖云身侧的百骑长急切开口:“营尉,对方的速度太快,咱们来不及穿阵而出了!若是被他们拦头一击,咱们没了冲势、散了队列,覆亡就在顷刻!” 闻听此言,鹿栖云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立刻咬牙喝道:“前阵、中阵继续穿凿妖阵!后阵转向,撞上去!” 这道军令堪称冷血,下令的鹿营尉又是个立足未稳的生瓜蛋子,被当做弃子的后阵骑卒们登时骚动起来,阵中领头的不过是个什长,根本弹压不住。 方才出言示警的百